秦素牵着秦彦柔的手,落在了人群的最后。
此时,秦家的一众小辈们已经全都站了起来,由秦彦雅打头,上前笑着施礼道:“遵太祖母之命。”又向霍亭淑与霍亭纤一笑,说道:“两位请随我来。”
这所花圃乃是当年秦宗亮花重金请匠人修建的,其间花木精洁、亭台轩丽,不但占地广,且风景亦极新奇。有青竹短篱拢着的草屋三两间,篱上垂了野泼泼的草花,自有一番意趣;亦有荼蘼花障绕出一角小亭,亭外牡丹盛开,别是一种繁华景色;另有一处地点,竟别出机杼地将藤蔓横拧了过来,绕着几块清奇山石委宛发展,石下便有莲池捧心、装点浮萍,那池水清透得如一整块透明的翡翠,又似长天落碧堕入凡尘。
这数处罚歧的景色,尽皆以一脉浅溪相连。那溪水于花圃南端假山下模糊而出,又在另一端数株合抱的樱树下悄悄隐去,水声流转清越,有若小巧击玉,衬着这满天下的丽色,恰是水若横波、风拂香鬓的东风辞笔。
其间难处,便在于这个度不好掌控。
秦彦雅沉吟不语,思忖着应对之策,一旁的秦彦婉见状,蹙眉凝神半晌后,蓦地悄悄一笑,上前两步行至那樱树之下,仰首望着漫天飞花,清声吟道:“那边冰绡细细裁,剪碎琼瑶一树开,荆挑何似桃花面,万朵琼飞春自来。”
便在她开口的当儿,秦素清楚瞥见,霍亭淑的眸中,闪过了一丝不屑。
这姐妹二人,秦素宿世并未见过,并不知其本性。只看此际的神采,霍亭淑像是很有成算的,而霍亭纤倒是一派的天真烂漫,还像个孩子。
秦素对她的评价,便又多了“晓事”二字。
秦彦雅保持着面上和顺的笑意,抬手掠了掠发鬓,借着这个行动,不露陈迹地转过甚来,与秦彦婉对视了一眼。
秦素心中暗自臧否着中正郎伉俪,却闻上座的太夫人语声安静隧道:“此前阖府举哀,此乃礼法,不成不遵。这也是百日过了,我才叫她们出来见客的。”
霍家姊妹,竟然不识樱花!
倒是顺着太夫人的话,悄悄松松地转了个方向,并没做无谓的胶葛。
按理说,不识樱花并不出奇,盖因这樱树北地多植,南边却并未几见,而霍家是从最南边的建宁郡过来的,不熟谙亦属普通。
一众女郎自德晖堂徐步而出,便这般看去,倒也是很多的一群人,仅是女郎便有七个,再加上各自带着的使女,人数便靠近二十了。
霍亭淑的眉头挑了挑,矜持的面庞上,划过了一抹讶色。(未完待续。)
世人沿着浅溪一起赏玩,使女们远远跟着,未几时,一众女郎们便行至了那几棵樱树边。此际正值樱花盛开之际,远了望去,但见轻红若雪、浅绯流芳,半空里像是浮起了一片云絮,风吹时,落英缤纷,似冬时雪花漫天飞坠,美得有若梦幻普通。
方才甫一离座,秦彦婉便将秦彦柔的手塞进了她手里,其企图自是要她关照这个最小的庶妹了。
“六姊,我们是去哪儿顽呀?是去看鸳鸯还是去看小兔儿?”秦彦柔拉了拉秦素的手,糯糯地问道。
闻听此言,霍夫人面上的笑容便淡了一些,停了半晌,方端声道:“遵礼守制,此乃士族底子,太夫人说得是正理。”
秦彦柔便笑着握了嘴道:“不管去那里,不习字就好啦。”
不说无人登门,只说遵循礼法,太夫人这话说得很有分量,亦是在隐晦地表示,秦世章毕命本即大丧,秦家闭门谢客也在道理当中,倒是将霍夫人话里的话给挡了归去。
霍亭纤仰首痴望着这落英如雪,半晌后,方轻声赞叹道:“这花儿……真真是美得如梦似幻。尝听人言,说那桃木涧的桃花极美,现在瞧来,尊府桃花亦是不遑多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