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主本来在这里,倒叫我好找。”霍夫人的声音俄然传了过来。
霍至坚的脊背,一刹时挺得笔挺。
雪肤如砌玉、丝鬓若堆鸦,那微启的红唇中吐出甜美的气味,醇香若酒,而那柔嫩的腰身似若无骨,缠绵在他的掌中,一起一伏,若雪山轻晃,在他的身下……
霍至坚一面听着,一面便将食指悄悄地点着雕栏,待长宁说完,他便也停下了手上的行动,望着雕栏外的一丛芍药花,目露深思,面上的神情含了几分犹疑。
长宁一向便守在廊柱的转角处,现在听闻呼唤,他便立时转过拐角,上前几步躬身见礼:“见过中正。”
自到达平城后,他便令长宁细心探听秦家诸事,现在听其问起,长宁立即便打起了精力,上前沉声禀道:“是,中正。自接到中朴重下的指令后,我派了几人去各府跑了一圈,特别是往秦家那边探听了一番,得来的动静时,秦家比来费事事很多,且这费事多与几处窑厂有关。”
浩大的东风又拂了过来,鼓荡起霍夫人的衣衫,她本来便是微丰的身形,现在从远处看来,那身影更加地显得痴肥。
“如何了?”她有些心慌起来,赶紧问道:“是不是妾说错话了?”
长宁依言直起家来,头却还是微微地垂着,两手束于身侧,去处非常有端方。
他颊边的肌肉颤栗了起来,面上的神情似是极度的惊骇,又像是无穷欢乐
霍至坚脚下一顿,捻须不语。
霍至坚转头看了她一眼,俊伟的面庞上,划过了一丝淡笑:“我自晓得。娘子也勿要过分劳累,且归去罢。”
很久后,他方问道:“就是这些了?”
现在的他,仿佛已是严肃厉穆的一家之主,方才的那些挣扎与困顿,便如从未产生过普通。
霍至坚便向他打量了一眼。
这一刻,在他脑海中闪现的,是一张乏善可陈的脸,与一身松驰粗糙的肌肤,另有那股刺鼻的桂花头油的味道。
霍至坚猛地伸开眼睛,额头盗汗如雨。
从她所处的位置看去,刚好能瞥见他一道蹙起的眉毛。
长宁乃是霍府经心培养的扈从,为人沉着、做事稳妥,本来一向是跟着霍老承尉的,因霍至坚来汉安县任中正一职,职位非常紧急,故乡主便将长宁调派到了他身边。别的,霍老夫人亦跟着亲儿子到差,不肯再窝在建宁郡,霍老承尉自是要多派人手跟着才是。
他说话时连头也未回,语气是一如平常的平平寂然。
依她的猜想,听闻这个动静时,霍至坚该当欢乐才是,可此际瞧来,他却像有些不虞。
“唔――”霍至坚点了点头,淡声道:“他们家做的买卖不小,南北皆有,仅大的窑厂便有好几座,自会有很多费事事。”语气非常安静,不见分毫情感。
长宁便回声道:“中正所言是极。秦家的第一桩费事是砖窑……”他言语非常便给,三两句话便将壶关窑与襄垣杜氏一事说了,又续道:“……至于第二处费事,则在黄柏陂,那边有一处上好的粘地盘,原是秦家先看中的,只不知甚么启事,程家却横插了一脚,提早布了先手,现在两家正胶着不下。”
他闭了闭眼,压下心头出现的非常,转过脸时,已然是面色端肃,神情冷然。
几近与此同时,统统旖念尽皆消逝,乃至连迸出的盗汗,亦在这瞬息间被风吹干。
霍夫人受宠若惊地垂下了头,语声更加和顺:“夫主说得那里的话,这些是我该做的。”
此时,霍至坚已然行至九曲回廊当中,他随便地择了一处雕栏边坐了,语声暖和地对长宁道:“上任以后,诸事繁忙,我也只交代了你几句便得空多问了,也不知你可查出甚么没有。趁着本日无事,你且将探听来的那些动静,择紧急者说一说罢。”他一面说着,一面便将袍袖拂了拂,意态非常落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