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心下松了一大半,面色亦非常温和,向阿承感激地一笑。
“郎君睡在西次间,书匣也在西次间里。”他凑在秦素的耳边悄悄隧道,又向四下里看了看,“女郎去吧,我在这里守着。”
待最后一记拍门声落下,那高大的院门便悄无声气地开启了一条人宽的缝,阿承弯着小身子,警戒地藏在门边,一手掌着门栓,一手向秦素招了招,旋即闪了出来。
窗扇阖得严严的,插着木栓,一旁的凭几上罩着纱罩,里头放着秦素未用的晚食。
三下一停,两下一停,隔一会,再是两下。
提及来,她对图册的执念,阿承虽是知其然,却不知其以是然,也并不晓得,在官制图册与私家图册之间,是隔着一条性命的。
她是专门来盗图的!
秦府郎君所住的院子便在隔壁不远,行不过十余步,便可见两扇玄漆大门。
借着这些微的亮光,秦素从窗口探身取出那加过料的茶壶,拿去了小厨房,将茶水倾了一小半在大茶壶里,再拿了一些用物,方返回她所住房间的窗边,将茶壶放了归去,再将窗子虚掩上了。
天很快便黑了下来。
到底他也才只九岁,就算再有主意,行此险事倒是头一遭,此时的表示已经算是非常平静的了。
秦素略等了一会,便悄无声气地翻身下榻,踩着麻履,只着了一件中衣,来到了窗边。
天然,若要此事得成,单靠她一人是绝对不可的,必须用到阿承。以是,她一早就将打算的一部分奉告了他,临行前请阿栗传的字条,便包含了本日之事。
应当说,此次的驿站遭贼事件,几近是她独一的机遇,她不得不脱手。别的,这图册于她此后所谋之事亦极首要,不成或缺。
这应当是正房廊下的灯笼披收回来的光。
只要这一步可成,接下来的事情便会顺理成章,再不虞有变。
现在,见秦素出言称谢,阿承倒有些不美意义起来,摸了摸头,羞赧地轻声道:“我见女郎一向没来,还觉得出事了呢。”
似是被她语气中的温馨所传染,阿承感觉,他的心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怦怦”地跳个不息了。
秦素很快便穿好了衣裳,又在外头多套了一件大大氅,复又拿过一旁的承担,将里头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收起了承担皮。
全部院子的人都在甜睡,秦素悄步踅至门边,侧耳听去,却闻门外亦是一片温馨,并无人声与走动的声音。
门外不远处倒伏着一团黑影,看上去像是守门的老妪,只听她沉沉的鼻息,便可知她已然睡了好一会了。
她绕过凭几,在阿葵的身边蹲了下来。
傍晚时的灰云逐步成势,厚重的云朵堆满了天空,将夜色挤压得更加密实。驿站的杂役支起了高篷,各府马车皆被罩在篷内,以防半夜落雨。
他说话的声音带着轻颤,显是表情非常严峻。
房间里没有别的榻,阿葵打了地铺、席地而眠,现在正阖目睡得苦涩,鼻息间还响起了纤细的鼾声。
“我无事。”秦素简短地轻声说道,又向阿承笑了笑:“多亏了你,不然此事难成。”既是安抚,又是欣喜,语声非常温和。
秦素看了她一会,莫名地生出了些妒忌。
她是至心诚意地感激阿承的。
秦素抬脚跨过她,行动轻巧地转向了左边那条路。
星月全无,夜色如墨。
秦素本日借小贼行窃之机,冒奇险而来,目标只要一个:
山川图册。
而阿承也公然不负她所望,依约替她开了门。
茶水去了一半,任谁都会以为这是秦素喝的,稍后也不怕有人查问。
秦素看了看一样晕倒在地的守门健仆,抬手向院门上小扣了几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