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葵骇但是颤,面色惨白如纸,竟被这雷声震得两脚发软,一下子坐倒在地。
这如鬼怪普通诡谲的笑,令阿葵浑身发冷,一阵阵颤栗自心底里、自灵魂的深处,缓慢地漫延到满身。
阿葵也在看她。
阿葵只偷瞧了一眼,立时心头剧震,情不自禁地垂下了头。
秦素苦等多时的天时之利,即将呈现。
远处的藏经楼,正在她的谛视之下,一层一层地崩塌着。
她不晓得这是迷药的感化,还是秦素的话过分震惊,让民气神不宁。
“我所言者,必是天机,谁生谁死,尽在我心。”她再度转首,看向伏地而颤的阿葵,“阿葵,你好生看着。”她的语声平平如昔,衬着那响彻六合的雷鸣与震惊,便如掠过尘凡的一缕风,似是从未曾将这天、这地、此人间,放在眼中。
秦素在稠密的尘灰中展开了眼睛。
秦素的眼睛弯了起来,展平的双臂广袖飞扬。
经此一事,阿葵对她,敢不忠心?
她死力睁大双眼,极目而视。
她们要死了,要被这巨檐砸成肉酱!
携着雷声,在闪电下疾坠,那飞檐正向她奔来,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带着要将统统碾成齑粉的力量,当头向她砸下。
她实是欢乐极了。
阿葵呆住了。
阿葵呆住了。
地动,开端了。
她闻声了悠远而沉闷的雷鸣声。
蓬莱阁的陈梁旧椽,正在收回颤抖而脆弱的噼啪声,如同被巨手摇摆的陈旧残木,即将碎裂成片。
阿葵的眼睛睁到了最大,惨白的脸上尽是惊骇,与害怕。
因毁灭,因造物,因这六合倒转之力。
阿葵略略安定了一下呼吸,旋即小步小步地挪动着,来到了秦素的身后。
廊下的灯笼投射出暗黄色的光芒,照在她的身上,博袖长襟、素容简饰,说不出的庄严与寂静。
秦素双眸发亮。
她瞥见了!
四野乌黑,天空中乌云密布,没有一丝风。
“哗啦”,数声断响接踵而至,蓬莱阁的院门被庞大的飞檐压垮,几近刹时便夷为高山。
浓墨般的夜色,付与了那幢修建一种沉重感,而那楼顶耸峙的四角飞檐,似正以满身之力,顺从侧重重乌云的压迫。
不但是藏经楼,是全部大地都在摇摆,晃得人头晕,晃得人手足俱软,底子爬不起来。
有些惶恐,亦有些悚然,她下认识地去看前头的藏经楼,又往四下乱看。
一道雪亮的闪电当空劈下,如银色的利箭刺透了浓黑的夜色,正正劈在藏经楼的顶端,收回了令民气悸的巨响。大半个飞檐蓦地从中间断裂,轰然落地,激起一大片尘烟。
电闪雷鸣,全部天下堕入了一片浑沌。
这又是多么令民气胆俱寒的预言!
山断石裂,六合剧变。
变天了。
宿世中元十三年蒲月初七日夜,上都城曾产生了一次地动,时候便在亥正二刻。
“啊――”阿葵本能地尖叫出声,紧紧闭上了眼睛,伸手掩住了耳朵,不敢再看,亦不敢再听,浑身抖若筛糠,就连逃窜的力量都落空了。
来了!
秦素的身上尽是暗黄色的灰土,一张脸也变得灰灰黄黄,看不出五官。
她,欢乐极了。
那充满畏敬,或者说是极度惊怖、如视鬼神的视野,让秦素的眸中笑意更甚。
藏经楼,真的在倾圮!
白云观像是被罩在了密不通风的锅盖下,再不复北地的爽然,而是潮湿闷热,让人喘不过气来。
檐下的灯笼狠恶地摇摆着,映出那张含笑盈盈的脸,明艳盛容,耀人眼目。
玉轮早就不见了,全部天空充满了厚重的浓云,云层中偶尔会闪过一道亮光,随后便是闷闷的雷声。
唯有那双冷冽的眸子,蕴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