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太夫人表情颇好,周妪便笑着打趣:“太夫人也不比我大多少,那记性好着呢,只太夫人的记性都用来记大事了,这些小事便交给我来记取罢。”
陶文娟便自袖中抽出一卷薄薄的经文,双手奉上,神态恭谨隧道:“这是才抄得的经,原是承诺了本日送来了,所幸未曾太迟。”
太夫人笑着点头道:“可不是么。说来也是幸得有你在。那陶夫子回籍之事,还是你探听来的。你是不知,二郎是有多么的欢乐,在我面前不知说了多少回了,言道这陶夫子不但学问好,品性更是高洁刚正,他打心眼儿里敬慕着呢。比来二郎老往我这里跑,每天催我早些给陶夫子清算屋子出来。”她说着已是笑出了声,显是极其畅怀。
这话说得太夫人笑了起来,道:“你这是笑话我呢。不过是比来这日子过得顺了些,我倒经常感觉想要件大事来记一记,倒是没有。”她一面笑着说话,一面便探手便去拿中间的扇子。
阿蒲应了一声退了下去,这厢周妪便起了身,上前打起西次间的帘栊,没过量久,便见阿蒲领着一身简素的陶文娟,款步而来。
房间里凉静氤氲,一旁的香炉升腾起淡淡的烟气。
太夫人闻言,立时便展开了眼睛,人也坐直了,略提了声音道:“快请。”
周妪见状,赶紧将榻旁的团扇拾起,膝行几步挪至太夫人的身边,一面缓缓地替她打扇,一面笑着续道:“这倒真是,谁又能想到,这一回到青州,便有个陶夫子如许有学问的夫子来族学,那书舍也修得了,再半个月那族学便可建成。真真是万事都顺心。”
陶文娟晓得她乃是秦府最有身份的管事妪,是以并不敢受她的礼,微微侧身遁藏,又还了半礼,方含笑盈盈隧道:“妪多礼了。”
太夫人表情颇佳,便叫人拿了只极精美的小竹筐里,装了几只大的桃儿,上头又搁了几串大个儿的葡萄,方笑道:“难为你替我抄了经,我也无甚好回礼的,这些果子你带归去便是。那葡萄恐有些酸,你本身留着吃罢,那桃儿倒是甜软的,便请尊君尝尝。这些皆是田庄上送来的,如果觉着好吃了,便再来。我们这里旁的没有,这些不值钱的果子但是多得很。”
周妪听了这话,便连连点头道:“可不是这话么,如此便也是礼数全面了,陶夫子必会高看秦氏一眼。”
周妪便笑道:“太夫人谈笑了。那陶夫子的事情,我不过当着闲话说来给您解闷的,毕竟还是太夫人站得高、看得远,将陶夫子请来了族学。再者说,二郎君又是个最好学的,前些时候日日守孝,那学问也没丢下,可见今后必有大出息的。总而言之,这是太夫人有福分啊。”
周妪侧身往旁让了让,陶文娟便行动轻巧地走了出去,一举一动端庄文雅,虽穿着浅显,风采却极安闲。
太夫人早便漾了满脸的笑,此时便笑着向她招手道:“来,来,坐到我这里来。那窗扇开了半格,此处恰有冷风。”说着便向外叮咛,“将那缸里的葡萄端一盘上来。”复又向陶文娟笑道:“我晓得的,你们年青人怕热,就爱吃个凉的。这葡萄在井水里湃了半日,想必你爱吃。”
太夫人笑得双眼都眯了起来,亲手接过经卷,翻开细瞧,却见那上头是一手娟秀的小篆,字字精美、笔笔端方,便像是陶文娟这小我,亦是一身的端方娟秀,叫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陶文娟先是上前向太夫人见了礼,此时便笑着掩了口,轻语道:“我是来给太夫人送经卷的,可不是为了这果子,太夫人莫要这般客气,倒叫我忸捏起来。”
过了一会,太夫人似是想起了甚么,笑容微敛,又问周妪:“对了,我一时倒又忘了,去上京送信的人,何时分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