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柴守礼连连点头,哦哦有声,却不知想到甚么,很有些怨气,声音降落地喃喃道:“人称洛阳十阿父胡作非为,可他们那里晓得,十阿父行姑息木,还不是为了他们的儿子……”
八千禁军安营暂驻于洛阳西郊五里,郭荣却心下犹疑,进城去见天然不当,但召老父出城前来仿佛更不当。这类事还不便与臣属幕僚商讨,只能自行悄悄为之。
“明白了么?”郭荣语气略带着伤感地淡淡问了一句,又沉默下来。
若严厉地按礼法来讲,郭荣既已改姓,此生便与生父再无干系,必须毕生奉养侍父,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天有不测风云,养父郭威竟即位为帝,这又有一种君臣干系。
郭荣想来想去,目标最后锁定了马直军使赵匡胤,此人精通骑射,技艺出众,读书知史,更可贵的是忠诚妥当,与人来往行事又很识相。乾佑二年在河中参军,与本身早就熟谙,可谓资格深厚。让他来安排这事,应当很合适。
郭荣一怔,内心一阵愤怒,简真想一脚将这胖家伙飞出大帐。但想到赵匡胤只是一个武官,也没切身感受,理不清这此中的事情有可原,便浅笑道:“赵军使说得是!这要提及来,孤也有几年没回过河北了。”
“你记得很清楚嘛!广顺初入东京后,一向在家吧?传闻你父亲乾佑二年征讨凤翔王景崇,被流矢射伤左眼,若遇阴雨天,可复有痛苦?”
“吾父老当益壮,仍然能骑擅射,阴雨天只是左眼酸麻,倒没有疼痛感。”
“不必如此!八月初四,后妻涎下一子,有后也!若此后有所出,当回归本宗!”郭荣一脸当真地说。
赵匡胤一呆,莫明其妙,暗想此次是西征会州,与凤翔军没甚么干系。殿前司整军后,父亲赵弘殷调任铁骑第一军都批示使,莫非晋王殿下感觉马队不敷,要调他前来?
“哦……赵军使忠孝可嘉啊!天成末明宗病逝,从厚即位,可身为养子的潞王李从珂竟兵逼洛阳篡位即位,是为伪帝。可此人出身寒微,生父早逝,却从未传闻他祭拜过,这要说来,此人是孝,还是不孝?”
“好!能说说话也是满足了,此后也不必再见,有事差人送信,免遭别人非议!”
进了营帐,只见内里已作了些安插,中间垂着一道帘幕,透过淡淡的亮光,内里坐着一个非常熟谙的青色人影,那恰是父亲柴守礼,他站起家,俄然又坐下,显到手足无措。父子隔帘相望,却久久无语,很久,又同感喟一声。
皇室血脉一贯松散,不容旁亲庞杂,但这个世道打乱了统统,养子也可秉承大统,只是文臣士大夫内心深处,还稍稍有些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