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端接到动静,说永定侯府被放逐的嫡子陆坤在街上用心惹怒女帝,被女帝的暗卫打得半死时,高崇祎与江自流便感觉有些不对劲,随后又传闻了江南太守与其夫人之事。大梁朝确切有元日大朝宣四品以上官员回京述职的端方,江南太守夫人陆氏乃是永定侯府嫡长女,回京并无不当。
谢凝与陆离的婚书上写的日期是戊辰年十一月月朔,与宗正寺丞记得的一模一样,而玉牒匣子的印泥已经被撤除,上边写的日期与即位时礼部记录的不异。这就申明,五年前谢凝的生辰八字还是戊辰年十一月月朔,玉牒上的日期也该当不异。但是五年以内,不知何人将宗正寺的玉牒更调了,以是形成现在的景象。
旁人遭受出身疑云早就慌了神,何况还是身为天子却被思疑血脉,皇位动辄不保不说,还随时能够被凌迟正法。谢凝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能想到宁秋霖的案子与她的出身乃是两件事,先将宁秋霖措置了,可见沉稳与气度。
“朕……哦,不,现在身份含混,还是自称我吧。”谢凝心中大怒,不由得将爪子暴露了一分。她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渐渐地踱步到丹墀上,缓缓道:“我现在将宁秋霖杀了,诸位大人不会有定见吧?”
“谢凝,你——”宁秋霖终究对劲地笑了起来,“你被陆离骗了!你底子就不是先帝的女儿,只是你母亲薛氏与人珠胎暗结怀的野种!你不配坐在龙椅上,你要被凌迟正法!”
“一面之词?丞相,礼部尚书与宗正寺丞都出来发言了,如何还是我的一面之词?”宁秋霖大声道。“如果诸位大人不信,能够将玉牒找来对证,玉牒总不会有错了吧?另有当年陛下与太尉结婚的婚书,大内当有存档,取来对证不就好了?”
独一不当的是时候,这一日才十仲春初十,离元日大朝另有二十天的时候,各地藩王都未曾入京,杜寒石为何会这么快就到?官员入京以后该当等待传召,即便是一方太守,也不能随便请旨入宫,杜寒石为何会仗着其夫人与女帝的私交要求面圣?
没有违逆之心,又如何敢说出方才那番话?谢凝双手拢在大袖当中,淡淡道:“现在我身份含混,不敢以帝王自居,方才是最后的圣谕——羽林卫,你们要抗旨么?”
于承泰非常赏识女帝这番沉着处之的态度,当即抱拳道:“回陛下,宁秋霖无令行兵、埋没私兵,按律当斩首!”
谢凝的脸上本来神采淡淡,但是听得他辱及薛明岫,目光便沉了一分。只这一下,陆离便晓得,这一场诡计里的人,没一个能活下来了。
谢凝步态轻巧地走下丹墀,云锦织金的凤尾大袖衫广大的裙裾在丹墀上一点点地蜿蜒放开,那金线绣成的凤尾栩栩如生。丹墀之下便是宁秋霖首级滴下的鲜血,谢凝却像毫不在乎地踩了上去,缓缓道:“现在,我们来措置另一个案子——诸位大人要如何措置我呢?”
想到这点时,高崇祎与江自流心中都划过一个名字——陆坤。
朝臣们都看着谢凝,等她决计。谢凝坐在龙椅上,神采略白,纤长的手指扣着龙椅的龙头扶手,终究道:“去将玉牒与婚书取来。宗正寺丞与礼部尚书都去,羽林戍卫送!”
紫宸殿上沉着如死,谁也未曾推测事情竟会演变至此。即便是丞相高崇祎与御史江自流,也没推测。
谁,又是为甚么将宁秋霖的情感安抚下来,叫他到朝堂上来?宁秋霖凭甚么感觉他上了朝堂便能保住性命?
她这一刻清楚身处险境,气势却一改昔日和顺敦和,变得华严凛然,仿佛一只凤凰傲视百姓,群臣竟不敢出言反对。
“大理寺丞,于大人。”谢凝将称呼换了,语气更显冰冷,“现在能够定宁秋霖的罪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