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端起酒杯，一口饮尽，拍了几下髯毛上残留的酒渍，笑道：“你回长安之前，不知有多少拨西域小国的使节跪在太极宫门前求见圣颜，陛下皆一一召见，峻厉怒斥以后又温言安抚，恩威并济之下，西域诸国使节已代国主向陛下朝觐，正式拜大唐为宗主，西域这盘棋下到本日，算是灰尘落定了，侯君集的雄师只消再灭掉龟兹，便已是立了威，建好安西都护府后，不日便要班师还朝，小娃子，你觉得陛下为何对你封赏如此之重？莫看你只是守了一座小小的城，守住这座城的意义却委实不小……”
“侯大将军回到长安后，陛下会如何措置他？”
程咬金捋着乱糟糟的髯毛点头，神情稳定：“贼眸子子倒真是暴虐，俺家值钱的几样物事都被你遴选洁净了……”
“侯君集啊，呵呵，惹了大祸了……”
程咬金嘲笑道：“功绩封赏别想了，入狱怕是免不了的，屠城就是屠城了，说破大天去，终归是没事理的，陛下这些年苦心运营，对邻国又是打又是拉，恩威并济这些年，终究博了个‘天可汗’的尊号，现在侯君集一人胡作非为，将陛下多年的名声毁于一旦，你说陛下想不想一刀剁了侯君集这个老杀才？”
程咬金眯着眼嘿嘿的笑，神采说不出是轻视还是幸灾乐祸。
“程伯伯恕罪，恕罪，小子刚才心念西域局势，故而分神了……”李素脸不红气不喘地编着瞎话。
李素点头，不由有些光荣，光荣本身当初没承诺侯君集一同灭高昌，因为……本身太懒了，懒得转动，免了一桩费事。
程咬金捋须点头，赞成道：“不错的娃子，回了长放心还念着西域，贼眸子子盯着老夫的铜器放光，还一脸忧国忧民的嘴脸，勉强也算是本领了。”
“好，说说看，刚才进屋你贼眸子子瞟了半天，看上俺家哪个物件了？”
李素神情愈发震惊。
“啊？又满饮？”李素苦着脸，被赐了他杀般壮烈地……小啜了一口，辣得龇牙咧嘴，从速搁下酒盏正襟端坐。
程咬金喝了一口酒，笑道：“灭高昌国，确是大功，诚恳说，陛下钦点侯君集为行军大总管时，老夫另有些妒忌，朝堂上实在打了几次滚，撒了一回泼，闹到陛下大怒，命令将老夫赶出太极宫，老夫这才罢休……”
“侯君集奉旨荡靖西域，一来是因西域诸国犯我西州，二来为了掌控丝绸之路，恰是师出驰名，至于侯君集灭哪国，打到多么境地，打到甚么处所为止，出征之前陛下和朝臣们早已商讨裁定。西域三十六国不成能全数灭掉，纵能为。亦不成为，对大唐以外的胡人，陛下早有定策，贞观八年，陛下曾作了一首诗，内里有一句曰‘胡尘清玉塞，羌笛韵金钲’，这一句，算是陛下对邻国和胡人的态度吧……打，毕竟不如和。”
程咬金叹道：“幸亏当初你没跟侯君集一同出征高昌，不然你在西州拿命拼出的功绩怕是要打个扣头了，你即使不是大将，总归参与了此事，难说陛下会不会把你缠累出来，你立的那些功绩，总归要被扣个七七八八了，娃子你命好，避开了这场祸事。”
程咬金细心打量李素的神情，然后点点头，叹道：“你小子，也算是有傻福的人，错有错着啊，幸亏你当初没跟侯君集凑这热烈，不然你回长安可不会那么风景的又是晋爵又是赐金了……”
这么了解没错吧？
李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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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愈发难堪了，干咳了两声。正色道：“小子确是忧心西域，虽说现在侯大将军奉陛下旨令。正率雄师横扫西域，西域三十六小国若单论，任何一都城不是我大唐的敌手，怕就怕侯大将军灭了高昌以后，西域诸国兔死狐悲，结合起来对抗我大唐王师，更何况西域的西面另有大食。波斯，南面有吐蕃，这些皆是强国，若王师扫荡过火，引得这几个强国不满，继而襄助西域诸国出兵，西域终会成为一团乱局，不好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