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李道正出门已不能随心所欲了,前次遇刺以后,方老五非常自责,人还在养伤便惭愧地向李素请罪,说是杀了半辈子人,临老却粗心了,差点害老爷堕入绝境,惭愧得不可,直说侯爷养了一帮子吃闲饭的,没脸活下去了如此,说得太投入,李素若没拦着他,怕是当场拔剑自刎以谢天下了,自刎前趁便把那一百老兵拉着一起自刎。
“一名故交。”
李素的马车刚停下,便引来府兵们猎奇的谛视,顿时要过年,又是这类鬼气候里,竟然有人没事跑到大理寺来,这不是自找倒霉吗?
方老五年已五十,从戎大半生。倒是练得一身杀人本领,只不过人到了他这个年纪。各种身材机能已开端缓缓阑珊,再过几年,怕是阑珊得更短长,不过李素不介怀,他看重的是方老五的赤胆忠心,这是把他请为供奉最大的来由,内里多少还包含着几分戴德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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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氏对谁都笑靥如花,但是只要她晓得,本身的内心是冰冷的,萧瑟的,像一片寸草不生的戈壁。
“哦,是如许的,你看啊,除夕快到了,我家里每天来宾不竭,不但蹭我家的酒菜,还蹭我家的混堂,真是不能忍啊,以是呢,我想找个处所躲躲平静,想了好久,俄然一拍大腿,你猜咋了?”
“拜见李侯爷。”
起首是“尊敬”,非论出身,有本领的人天然便被权贵尊敬,其次是“珍稀”,毕竟大唐现在人丁希少,有本领的人更少,不是随便碰到个会耍几手瞎把式的人就能被请为供奉,那得有真本领,“本领”不必然指杀人的手腕或高强的技艺,只要中了主家的意,任何本领都有能够被高看,比如医术,比如黄老之术,如果主家是个吃货的话,能烧一手好菜也能被请为供奉。当然,炼丹也算,有种你让主家成仙飞升,赏不死你。
主事神采发绿,傻了似的看着他:“…………”
李素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点点头,然后掐指算日子:“……日子过胡涂了,约莫快除夕了吧?”
李素如有所思,苦笑道:“恐怕另有人过不了除夕呢……”
所谓“供奉”,当然不是指把方老五当祖宗牌位那样供起来,李素还不至于贱到这般境地,“供奉”算是大唐权朱紫家的一种职称,并且是毕生乃至是世袭制的职称,江湖浩大,能人异士很多,因为朝政腐败,百姓安居乐业,江湖豪杰们也没有甚么与朝廷对峙或杀官造反的心机,“学得文技艺,货与帝王家”是能人异士们的支流思惟,以是很多自忖有本领的人纷繁投奔权贵门阀,以求一方居住之地,若被主家看重,更可一展胸中抱负。
李素喃喃道:“快除夕了啊……长安城里,大师都在过除夕吧?”
许明珠被李素这句话弄得满头雾水:“夫君说甚呢?不管权贵还是百姓,当然都要过除夕啦,传闻三省都正式下了文,恰好趁着大雪封路,朝臣干脆全休沐了,出了上元节后再措置朝政呢。”
门口懒洋洋站着两排府兵,大寒天的握着冰冷的长戟,冷得直颤抖,不时朝手里呵口热气,用力跺几下脚。
主事一滞,都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主动略过这段混帐话,直奔主题道:“除夕即至,三省大臣已休沐,不知侯爷本日来大理寺是为了……”
大理寺门庭萧瑟,这个……很合适逻辑,哪天如果大理寺门口人隐士海水泄不通,或者列队叫号,热烈如同春运期间的火车站售票厅,那就代表大唐的礼乐已被玩坏,满天下都是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