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净然一笑：“算计民气不过是以己度人，天下人都晓得权力是个好东西，一个寄人篱下多年，到处忍气吞声的女子，乍晋高位初尝权力以后，天然是要充分利用一动手里的权力的，甚么人或甚么事找她并不首要，首要的是她要利用权力，明白吗？更何况，道昭找她的这件事，若换个角度去想，仿佛还能给她带来一些政绩和功绩，她若想在陛上面前站稳脚，现在她必必要一份拿得脱手的政绩，道昭奉上门来，她焉有不受之理？”
李素笑道：“那里不一样？”
李素衰弱地靠在床头，朝刘神威眨眼：“我现在转动不得，你说甚么都有理……”
方老五站在李素身后，听着李素的喃喃自语，神采却分外惊奇。
李素沉默半晌，缓缓道：“亲历了先皇的崩逝，紧接着又是一场大病，醒来后我仿佛想通了很多事，动机也豁达起来……”
许明珠神情闪过一抹明悟，缓慢扫了东阳一眼，道：“夫君想筹议甚么？”
半晌以后，方老五睡眼惺忪地走过来，一脸怠倦地打着呵欠。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懒懒惰散安享承平繁华，之前能够心安理得，但是跟着本身的位置越来越高，权力越来越大，我便越来越寝食难安。老天让我来到这里，莫非真的只是让我来过享用日子的？等我老了，临终前躺在病榻上，细数此生的作为，我能数出几件引觉得傲的事迹？我为天下刻苦的百姓百姓做过甚么？比及阿谁时候再去惭愧，统统都晚了……”
这一梦，便是千年。
李素说的“机会”，她晓得是甚么意义。李世民若活着，是不管如何也不会承诺东阳嫁入李家的，现在李世民逝去，新君即位，这些年横在李素和东阳之间最大的停滞已消逝无踪了，天然便是“机会到了”。
方老五笑道：“公爷说的啥话，小人是府中部曲，任何时候只要公爷有叮咛，独自唤来小人便是。”
深夜的孤灯下，李素拧着眉谛视着面前的一份奏疏。
…………
方老五恍然：“以是，现在他应当探听清楚了？”
郑小楼等人纷繁散去，李素朝许明珠和东阳使眼色，二女会心，留了下来。
李素不管这些，拉着二人的手，目注许明珠道：“有件事想与夫人筹议……”
奏疏上写的甚么他并没看出来，现在内心想的倒是另一件事。
李素笑道：“夫人也是好人，我很光荣这辈子能碰到你与东阳，我们三人共度此生，是我上辈子的福分。”
李素寂然道：“你要清楚，你会落空公主的名号，陛下和朝臣们不成能答应一名金枝玉叶的公主与别的女子同侍一夫，以是，陛下即使要成全你我，也不得不先撤除你的公主名号，今后你只是一名浅显的妇人，再无任何崇高的身份。”
东阳哭着点头，说不出话来。
二女猎奇地看着他。
大病后，李素在家保养了大半个月。
二女谦让不已，李素笑道：“行了，不过是个称呼罢了，按春秋分姐妹吧，如许最公允。”
许明珠伏在李素胸前大哭：“夫君，你可吓死妾身了！”
许明珠坐在床头，紧紧握着李素的手，脸上的泪痕仿佛。床边还围着很多人，有刘神威，李道正，郑小楼，方老五，连东阳也在。
李素缓缓道：“我平生做人做事无愧无憾，唯独占一件恨事不能放心，本日你们都在，我无妨把话说透，东阳……她也是我的女人，不管身份职位，她毕竟是我的女人，此生最憾者，不能给她一个合法的名分，让她单独一人在那幽冷的道观里削发，别人享用阖家之乐时，她只能孤苦地在老君像前诵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