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人仓猝将凌烟阁的殿门翻开,阁楼正殿内高高挂着诸多功臣画像,高祖李渊的画像摆在正中,中间便是李世民的画像。
中间的常涂流着泪,忍不住上前伸脱手,刚碰到李世民的袖边,却被他狠狠一拂,怒道:“滚蛋!朕虽病疴,死也不肯假旁人之手!”
说着李世民俄然道:“常涂,传朕旨意,顿时将宫中方士尽逐出宫,统统炼制的丹药付之一炬,今后大唐帝王不准沉迷丹术,妄求长生。”
最是无情帝王家。
李治含泪笑着点头。
李世民叹道:“你生就一副小巧心窍,遇事常常智计百出,不管大局还是末节皆有章法主张,如何削除门阀士族,你必定有你的设法,朕便未几干与了,朕此生纳谏逾万,可毕竟还是败在刚愎自大之上,将来的方略国策,朕便不参与了,朝堂有子正在,朕放心。”
李世民说本身失利,这句话并没说错。
一样的地点,一样的人,但是本日与当年那种高兴对劲的氛围截然分歧,世人堆积一处,没有任何人说话,偶尔还能闻声人群里传出的抽泣哽咽声,每小我的面色都分外沉痛凝重。
李素思考半晌,低声道:“若欲完整撤除门阀士族,三代内做不到,但臣愿帮手太子殿下,尽力减弱门阀士族的权势。”
阁楼前的广场上空无一人,四周被太极宫内的禁卫围住。广场上一片喧闹,明显还是春季,风儿却变态地刚毅,吹得白玉雕栏前的旗号猎猎作响。
说着李世民神情一肃,减轻了语气道:“三代以内,大唐帝王必须消弭门阀和士族的权势,必须!不然社稷危矣!”
李世民嘴角浮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喃喃道:“长生……多么好笑,恰好古往今来的帝王都信,连朕也不例外,这场长生大梦该醒了!”
李素愣住,常涂却扑通跪在李世民面前,泣道:“陛下身子不佳,万不成喝酒。”
看着李世民吃力迈步,仍倔强地不准任何人搀扶的模样,众臣心中一酸,皆落下泪来。
抬眼一扫,李世民看到人群前面的李治,笑着朝李治招了招手,道:“太子上前来。”
凌烟阁前。
常涂黯然退下。
李世民欣喜地笑了:“建国君臣老的老,死的死,光阴皆无多矣,幸见大唐社稷后继有人,朕可瞑目也。”
李世民叹道:“临死才复苏过来,何来‘圣明’可言?不过是又改正了一个弊端罢了,但愿大唐今后的帝王比朕强一些,朕方可瞑目。”
说完李世民闭上眼,神情尽露怠倦。
李世民暴露赞成之色,点头道:“子正聪明,朕与你说话非常费心。不必讳言,朕快不可了,大唐江山交给雉奴,而他有长孙辅机和你帮手,江山不至于衰颓,可门阀和士族,终归是大唐皇权的大患……”
“朕俄然想喝酒了,子正可愿陪朕痛饮?”
沉寂好久,李世民挥了挥手,道:“事情已交代过了,子正退下吧。”
宫人们缓慢将早筹办好的御宴和酒端了上来,常涂含着泪为李世民斟了半盏酒,李世民端盏一闻,随即笑着对中间的李素道:“此为子正所创的烈酒,饮之如快刀割喉,痛哉快哉,人间宝刀当配豪杰,美酒亦当配豪杰,来,你与太子分坐朕之摆布,与朕同饮。”
…………
很久,在羽林禁卫的护侍下,李世民的御辇缓缓行来,常涂按例跟在御辇一侧,李素则走在另一侧。
“陛下莫出斯言,陛下是天下共主,是初创贞观乱世的帝王,您必能留名青史,大唐的基业必能延绵千秋万世,永久鼎盛,能跟从陛下这么多年,是老奴宿世修来的福分。”常涂哽咽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