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话时，阿欢像是找到了新玩物普通，目光炯炯地看我，越看，脸上便暴露一抹诡异的浅笑，我被这笑唬住，猜疑地看她，伸手去摸她的额头——的的确确是没有发热。
她却在我脸上悄悄一捏，笑道：“你娘不舍得打你，我就舍得么？真是痴傻呆愚，无药可救。”
她道：“不干上官秀士的事，陛下铁了心要罚我们，我们一出来，便被好几人喝住了，分开来一个字一个字地逼问早上的事，问出来，也没再请陛下的示下，直截杖二十，都在内殿里打的，没拉出去，不准出声喊叫，免得惊了朱紫。”
我闭了嘴，内心一团火似的烧，我晓得这事要怪只能怪母亲，轮不到别人头上，但是我既不敢，又不能真的怪母亲，是以这火越烧越旺，倒是无处宣泄，看一眼阿欢，见她因伤痛而神采惨白、眉间舒展，听她因伤痛而展转□□、转向我时却又强颜欢笑，我的牙不自发又咬得紧紧的，两手按在床上，阿欢又来捏我的脸，揪着我的脸向她那边转，几次后我才发觉，转头看她：“疼得短长？”
我道：“我内心稀有，你别管，先好好养着。”眼一瞥，瞥见她背上暴露了半截，要替她去盖被，她道：“又热又燥，别盖了。”
她苦笑：“你本就是无端被拿去作了靶子，陛下如何舍得再罚你？你看只是打了我们，她都心疼的这个样，还特地派上官秀士来和你解释一遍，免得你想不通，内心别扭——换在别人家，不说高门，就说浅显民户，做阿家的打了后代的主子，可曾需求只言片语的解释么？陛下疼你疼到心尖了，就这点惩罚，都怕你年青脸嫩受不住，如何能够当真罚你？我们就不一样了，唉。”
我的神采必然很吓人，迎门的内侍们瞥见我时全都蜷头耸肩，大气不敢喘一声。
我踌躇半晌，将婉儿所说一并向她转述一遍，恨恨道：“可惜让二郎瞥见了我，若没瞥见，也没有你受这场罪。”
我内心又气又苦，紧握了拳头，将牙咬得咯咯响，又想起一事，起家踏出去，阿欢叫住我：“你何为么？若要寻人抨击就不必了。”
所幸阿欢并非昏倒，只是浅睡，我坐下去时，她便已有所发觉，缓缓侧头，模恍惚糊地唤：“承平？”
我道：“我才想起来，她们才去没多久，一时半会的，多数还回不来。”怕她再问，只顾着没话找话：“除了你，还打了谁？”
我越不忿了：“若阿娘真打我几巴掌倒好了，反正我脸皮厚，打几下不要紧，那大杖打下来是好玩的么？万一打伤了筋骨如何办？就是罚我抄经籍、罚我跪也好，总比打你…打你们好。”
门口慌镇静张地冲出去四人，阿欢低哼了一声，手拽着纱被将上身掩住，轻声道：“上官秀士给了药的，已是极好的药了，你…二娘不要再轰动别人了。”
她又叹了一声，我将脸贴畴昔：“阿娘不舍得打我，那你打我罢，为了我，你才受这场委曲。”
如果平时，她说一句，比别人说一百句都顶用，可现在我血气上头，直恨不能将世上统统好药都搬过来才好，竟没理她，催着门口道：“去尚药那边，将给我用的药拿来，如有人不给，就说我要死了，叫他们看着办！”
阿欢却如有所思，出了一会神，俄然一手撑着床，一手就来捏我，我若避开，怕她追着过来，反倒撕扯伤口，不避罢，现在窗子还开了一条缝、好些侍从还在内里呢，只好任她狠掐了一把，嘟囔一句：“内里有人，别俄然掐我，叫出来了不好。”反手握住她的手，见她痛得哼了一声，半责怪道：“背上打得如许了，还不诚恳。”
我不自发地咬住了唇，眼泪再度大颗大颗地滚下，扬声叫人：“你们都是如何服侍的？这用的甚么破药，这么丢脸，去拿好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