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案上,取来一小片胡饼,柔声道:“再吃一片。”说着已将胡饼递在我唇边,见我不开口,便一手抚在我脸上,轻声道:“只当是看在…你阿兄面上,也该将身材养好,不要让…我们担忧。”
李睿变了脸,蓦地昂首看我:“兕子?”
李睿又伏身下去,轻声道:“懂了。”
我看看她,张口含住了箸中物,咀嚼时却觉毫无滋味,好不轻易吃完,她已又取了一箸,如是再三,我实在没有胃口,便垂了头道:“吃饱了。”
父亲捏了捏他的手以示安抚,又看我道:“凡人活着,需求子嗣,你虽是公主,也却不过如许的礼法。今后…如果驸马纳妾生子,你不要怨怼,取子去母,养子之亲,亦一定输给亲生子,明白么?”
以现在之礼法,父亲和母亲实在不该常来看望我,特别父亲现在身材不好,更不该轰动。但是前两日我半梦半醒间,耳闻了数次父亲的声音,晓得他钟念我这小女儿,故而精力稍好些,便扶着人到了紫宸殿,以示我身材无碍,免得父亲担忧――这亦是母亲丁宁的深意。
我等那食盒翻开,第一眼就瞥见一盘胡饼――这饼本就做得精美,又切成四份,每一份都只要一口的分量。饼中夹着切得极细的肉丝,肉丝细白,一望便知除了盐渍再无它味,幸亏肉丝旁佐着些许胡瓜丝,看着才没那么有趣,饼上没用羊油,烤得干干脆脆的,内里洒满了芝麻,芝麻也烤得香香脆脆的,闻着就叫人流口水。
李睿直身跪坐在父切身侧,身前几案上堆了很多卷轴,他手里翻开一个,正在念:“…请复古礼,州县之官旧时觐见,伏请圣断。曰:可。”
我看着他,不知怎的,想起了二郎写给我的那张字纸,抓着他的手不让他走:“阿兄不要急着去找他,爷娘已为我在安道坊造宅第,今后我们分门另过,无亲族滋扰,身边所用,都是宫中之人,风吹草动,阿兄天然会有动静,不必担忧。”
父亲感喟一声,摸着他的后脑,轻声道:“六郎,你今后要担负大任,不成再如之前那般率性鲁莽,凡事…多听听你阿娘的,没有错。天子总不是一日可作好的,我当年,也是自少年时一点一点学起。玄元天子云:治大国,若烹小鲜。我国度承自丧乱,百废待兴。经高祖至朕,三代勤力,方有本日之局,你切不成以贪躁冒进,坐失祖宗疗养之法,须当俭蓄民力,治国理政,缓而图之。”
我蹙眉道:“阿爷方才还让阿兄遇事多听阿娘的话,阿兄要做甚么事,最好先问问阿娘。”
承平:不,我的意义是…“脱手”。
父亲微微一笑,道:“你有此心,最好。”
这行动实在殷勤过分,几个宫人都惊奇地看着她,又一齐转头看我。
韦欢:你打得过我吗?
父亲叹了口气,道:“边地多獠民,略不留意,便行背叛,而朝廷不设官,无人羁系,一旦有事,常常要数旬日、数月才知,彼时獠人已攻陷城池,再要征讨,便要自州府发兵,大动兵戈,不如选士人不对劲者前去安抚,预民乱之先。且士人不对劲,留滞在京,交友勾连,给他们个官做,免很多肇事端,亦是安抚之道。倘若此中真有干才,自此显出,擢为公用,使野无遗贤,岂不是数美兼得?”
韦欢:……
说了这会话,已是极倦怠,微微闭上眼,我和李睿忙一左一右将他扶到床上,谨慎退出去,刚到门口,李睿便捏住我的手急仓促地问:“兕子,阿爷说的,可当真?”
父亲垂怜地抚了抚我的脖颈,苦笑道:“你今后就晓得了。”再看李睿时目光便变得非常峻厉:“六郎,你为太子,今后…必然要照拂好你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