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挑眉道:“何故见得?”
母亲笑着点头,昂首对场中道:“天将黑了,你们快比罢。”场中世人才慢吞吞地开端。
母亲大笑道:“你有这等心,很好。只是朕前已有言,天然不能忏悔。”她只偏了偏头,还未向中间看,高延福便已着人端出一领紫袍,赐赉团儿,其他大家犒赏有差,皆由宫人们捧出来,一一领赏谢恩。
母亲干脆隧道:“阿娘不赌,阿娘也猜团儿会胜。”
伴随母亲打球的十余人都是母亲夙来重用的女执事,韦欢所说的阿青娘子和上官婉儿也鲜明在列。这些人见母亲抢下球,不去禁止,反倒都渐渐停了马,先顾着叫起好来,只要婉儿手忙脚乱地追了一程,母亲弛了缰绳等她,婉儿将赶上时却忽地一催马腹,刹时又离她去得远了,母亲笑着回看一眼,打趣般将鞠球运于空中,跨下宝驹驰掣如风,她却连击数十次而马驰不止,到球门极近时才挥杆而出,世人收回一阵震天的鼓噪喝采之声,那球却堪堪擦着边没有出来。
那十余人兀自还你推我,我推你的谦让,又还等母亲号令才肯开端,我想也没想便要猜婉儿,抬目睹她的坐骑在场上翻来覆去地伸蹄躁动,便忍住了,直身前倾,当真看了一番,对开口说话的那人努努嘴,道:“我猜是她。”
祖父与父亲对后宫束缚都颇严,因别的头民风固然垂垂奢糜,宫中奉侍礼节却还是松散,这些女官们至大不过五品,平日只得穿浅绯,大凡女人,对衣裳金饰不免固执,听母亲说赐紫衣,个个都面前一亮,跃跃欲试起来。
我侧躺在她怀里,面朝外看着场中世人似真似假的争夺,这些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演出得真是恰到好处,那团儿想是新近得宠的人,她所到处,旁人不是冒充失杆,便是俄然误勒了缰绳,直叫她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我看得无趣,打了个哈欠。撇嘴道:“旁人骑的都是外厩的马,只要她一小我骑了内厩的御马,谁敢和她抢?”
比试的主张是母亲出的,她却看也不看场中,只低着头,抚着我道:“你说说你是如何猜到的,若言之有理,便赏,若只是胡乱猜的,不但不赏,还罚你去抄佛经去。”
东都自先隋时便建立为陪都,到父亲手里又被封作东都,宫城具仿着京中大加整缮,邃密处常常还要赛过都城。因父亲和母亲都爱好马球,宫城、皇城以内还设了一小一大两个球场,母亲现在就在宫城内的小球场中,隔着老远我便瞥见她穿戴短衫,在场上策马驰驱,斜刺里一伸球杆,从一人部下勾过了鞠球。
母亲发笑道:“照你这么说,前次打球,你如何又比不过她们呢?”
母亲听她说完便大笑起来:“说来讲去,到底还是不敢和朕比。罢了,朕也反面你们抢,这球在这里,你们谁能将之从这里抢出去,便算胜了,胜者…”她微微挥了挥球杆,目光在世人脸上扫过,似笑非笑隧道:“立赐紫衣一领。”
母亲笑道:“你若日日来球场骑两个时候的马,只怕也要如许。”
说得母亲面露得色,一手举着球杆,一手勒着缰绳在球门四周逡巡来回,扭头笑向这面道:“一群促狭鬼,球不好好打球,只晓得说好话哄朕!”
母亲欣喜道:“短短月余,你能学成如许,已是极好了,不必妄自陋劣。朕当日习骑马,学得还未有你这般快呢。”说完像是想起甚么,捏捏我的耳朵道:“前次惊马以后,你阿耶给你选了一名教习,让你好好学骑术,你却推三阻四,五六日才去校场一次,嗯?”
我方才已边看边慢悠悠沿着球场向球门走,这会儿走到处所,遥遥对母亲一施礼,母亲对我翣翣眼,翻身上马,牵着我的手坐到一旁,命人端上果点茶汤,悠悠然喝了一口,问我:“兕子感觉谁会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