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她骑的马最好。”
我原已知婉儿长在掖庭,没甚么机遇学骑马,却不知以她的资质,还须如许苦练,不觉暴露讶色,婉儿脸上微红,低声道:“是妾笨拙,未能精习骑术。”
伴随母亲打球的十余人都是母亲夙来重用的女执事,韦欢所说的阿青娘子和上官婉儿也鲜明在列。这些人见母亲抢下球,不去禁止,反倒都渐渐停了马,先顾着叫起好来,只要婉儿手忙脚乱地追了一程,母亲弛了缰绳等她,婉儿将赶上时却忽地一催马腹,刹时又离她去得远了,母亲笑着回看一眼,打趣般将鞠球运于空中,跨下宝驹驰掣如风,她却连击数十次而马驰不止,到球门极近时才挥杆而出,世人收回一阵震天的鼓噪喝采之声,那球却堪堪擦着边没有出来。
母亲大笑道:“你有这等心,很好。只是朕前已有言,天然不能忏悔。”她只偏了偏头,还未向中间看,高延福便已着人端出一领紫袍,赐赉团儿,其他大家犒赏有差,皆由宫人们捧出来,一一领赏谢恩。
母亲听她说完便大笑起来:“说来讲去,到底还是不敢和朕比。罢了,朕也反面你们抢,这球在这里,你们谁能将之从这里抢出去,便算胜了,胜者…”她微微挥了挥球杆,目光在世人脸上扫过,似笑非笑隧道:“立赐紫衣一领。”
母亲发笑道:“照你这么说,前次打球,你如何又比不过她们呢?”
母亲欣喜道:“短短月余,你能学成如许,已是极好了,不必妄自陋劣。朕当日习骑马,学得还未有你这般快呢。”说完像是想起甚么,捏捏我的耳朵道:“前次惊马以后,你阿耶给你选了一名教习,让你好好学骑术,你却推三阻四,五六日才去校场一次,嗯?”
母亲挑眉道:“何故见得?”
母亲哈哈一笑,点着我的头道:“算你有长进。”笑了一会,又道:“团儿有功,本就该赏她,借着这个由头赏了倒也好,免得外头那些村汉又说嘴!”
母亲似有所觉,挑眉道:“是么?”却偏不肯诘问。
母亲笑着点头,昂首对场中道:“天将黑了,你们快比罢。”场中世人才慢吞吞地开端。
我侧躺在她怀里,面朝外看着场中世人似真似假的争夺,这些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演出得真是恰到好处,那团儿想是新近得宠的人,她所到处,旁人不是冒充失杆,便是俄然误勒了缰绳,直叫她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我看得无趣,打了个哈欠。撇嘴道:“旁人骑的都是外厩的马,只要她一小我骑了内厩的御马,谁敢和她抢?”
喝采之声戛但是止,却也止不过一息,便又听有人笑道:“娘子怜我们贱人穷酸,美意让着我们,可惜我们便现在追去,只怕也来不及了。”
我见那团儿清楚是佞幸之流,却蒙殊赏,颇不解母亲所思,又见婉儿上来时走路有些别扭,心生体贴,便问道:“上官师父如何了?是那里有伤么?”
方才说话的阿谁笑道:“娘子这话说的,胜了出风头,另有犒赏,谁不喜好?真是胜不了,只好拿好话求些犒赏,总也算不白辛苦这一场。”
东都自先隋时便建立为陪都,到父亲手里又被封作东都,宫城具仿着京中大加整缮,邃密处常常还要赛过都城。因父亲和母亲都爱好马球,宫城、皇城以内还设了一小一大两个球场,母亲现在就在宫城内的小球场中,隔着老远我便瞥见她穿戴短衫,在场上策马驰驱,斜刺里一伸球杆,从一人部下勾过了鞠球。
说得母亲面露得色,一手举着球杆,一手勒着缰绳在球门四周逡巡来回,扭头笑向这面道:“一群促狭鬼,球不好好打球,只晓得说好话哄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