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宫中时总想出来,真出来几次却又感觉没甚么,只懒洋洋地随李睿逛着。他倒是兴趣勃勃地向街边买那些制作粗糙的面塑、木架子牛车、小花篮子、绢人、纸人,总买了有一二十样,都叫内侍们搂着,拿的时候还不忘了一一叮嘱:“这个给贞观殿的万丽,这个给王又又,这个、这个给春桃……”
我们便向驸马赵瑰敬过,但听母亲道:“在坐都是长辈,你们两个执壶,向长辈们斟酒。”
我道:“不是这些,比方你身边靠近的人,你普通送些甚么?”
母亲这时方暴露一点笑来,道:“传闻你们两个带了个胡人到宫门外?”
李睿笑道:“不必费事。”命侍从牵了一匹马给他,竟带着我自天津桥回宫去了。
笑得我箸都差点拿不住,被母亲瞪了一眼,才肃容坐定,装模作样地抚玩起歌舞来。
王元起拿眼看李睿,李睿挥手道:“听二娘的。”他方带人出去,隔了好久才拎了几十个食盒过来,连那冷淘胡也跟了来,用不大谙练的官话道:“两位郎君如果要带归去,不若将面和酱分开,比及了府上,用汤一浇,再拌上小人家传的胡儿酱就是。”
母亲笑道:“既是你们的一片心,倒无妨叫他做几碗,恰好你们姑祖母也在,请他们也尝尝鲜。”
李睿没明白我的意义,大剌剌道:“如果进献爷娘太子,天然是骏马、宝货、经文、丹药无奇不有,如果徒弟僚属,金银钱帛较为实惠,笔墨书画则更风雅。”
本日本是在便殿临时设席,处所褊小,再挤了这很多人,便将延安公主一家全挡住,这一头坐的只要李晟、李睿和我,李睿便挤眉弄眼地叫我看他,又对着那边做了几个鬼脸,又仿照着赵丽质的模样,垂首坐着,翘起尾指轻声道:“儿是冀王妃赵氏。”
我本身也不知要带甚么为好,想起李睿是个荡子班头,埋头在女娘堆里留意的,便委宛问他道:“阿兄送人东西,一贯都送些甚么?”
李睿笑道:“如果如许,倒不如把这个冷淘胡买了,专门替你做冷淘去。”
我实在也颇不待见那位姑祖母,惜乎人已出去,不好再走,只能安抚李睿道:“无事,我们陪坐一会再辞职便是。”嘴上这么说,也不觉耷了肩,有气有力地出来,走到近前,父亲有些不悦隧道:“命人叫你们好久了,如何这时候才来?”
李睿就看王元起,王元起笑道:“如果冷淘,那边转角有一家冷淘胡,他家是西域传来的口味,与宫里大不一样。宫中和京里多用槐叶,汤清味淡,他家里倒是用胡儿酱,配以牛羊窟利,味极重,极驰名。只是模样欠都雅。”
团儿会心,笑吟吟道:“延安大长公主才进了两副丹方,说是外洋真人所赠,驸马亲身试过,很有效验,二位陛下甚是高兴,正设席款留公主、驸马。”
我光听名字便替他忧愁,嘲弄道:“阿兄已经开府出宫,对宫内的人事倒还晓得得如许熟,真是故意。”
母亲笑了笑,叫人给我们设了席,又将她面前的菜选了几样送过来。
我正大口喝水,差点被这话呛住,见那王元起竟已号召人出门要去买人,仓猝叫住他:“一碗冷淘罢了,何必折腾!你只再去买一点就是。”
我模糊觉出母亲的意义,正色道:“长幼有序,虽是燕闲之间,不成或乱。”先替延安公主满倒一杯酒,李睿远远笑看我一眼,恭恭敬敬地替赵瑰满上,口称“姑祖父”,再与我一道去处赵大郎、赵二郎和赵丽质倒酒,一口一个“叔父”“姑母”,叫得赵家两个连连道:“不敢。”赵丽质则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