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来,清喉淡啭,笑道:“公子对朝政很有见地。”
他望动手上的刀,悲忿地往地上一扔:“我本来乃是山东聊城的佃农,家中有个老娘,另有三个兄弟,两个mm。爹死的早,娘把我们兄妹几个带大不轻易,人老了眼也瞎了。我们兄弟几个本想好好干活,扶养老娘。可这些年租税涨了又涨,底子不敷用饭,家里遭了蝗灾,租子交不上,田也被占了。我只得丢下老娘出来闯荡,可惜走到那边皆是各处恶霸苛吏,我凡是挣了些银钱莫不出几日定然被人搜刮洁净。我无钱用饭,心一横便投了黑龙山。可那也不是个好去处,上面竟是些穷凶极恶之人,烧杀劫掠无恶不作,恰好官府还搞甚么‘养寇自重’,是以老是剿杀不尽,官府得了利,老百姓就遭殃。我原也是诚恳巴交的贫苦农夫,看不惯他们欺负贫民,便借着外出悄悄跑了,可又无处安生,便在这官道四周埋伏,只求劫些银钱维生,并不敢伤人道命。只是这事做很多了,更觉对不起老娘,本日如果死了,也算摆脱。”
王行也知如当代道艰巨,恶吏横行,官贼勾搭,贫苦农夫难觉得继,食不充饥,落草为寇也是被迫,便动了些怜悯之心,收了枪,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扔给他道:“做山贼、佃农可惜了你这把好力量,莫不如去边疆当兵吧,报效国度、奋勇杀敌,如果立了军功,得了个一官半职,将来衣锦回籍,你娘也能与有荣焉。”
他沉默地接过缰绳,任她旁若无人地走到前面。
楚云汐身子一颤,侧头轻问:“是吗?”
老夫有些耳背,王行只好一字一句地反复。他听懂了粗心,招手放两人进屋,叹口气道:“就这么几间破屋,两位拼集住吧。”
晚间,两人寻不到投宿的堆栈,只获得城中人家求宿,王行牵马敲开了一户农家,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驼背老夫,瘦黄干瘪的脸上,皱纹如刀刻普通,他神情疲劳面庞凄惶,走路都有些不稳。他吃力地瞧了瞧站在门口的两人,哆颤抖嗦的道:“两位,有甚么事吗?”
他却抬头大笑,连连摆手道:“岂敢岂敢,不过词讼小吏罢了。”
王行谦善一笑道:“我不过转述家父的话,我一个边疆小兵对朝政哪敢有甚么观点。”
陇州位于渭水边上,今冬产生了雪灾,沿街皆是冻死的百姓骸骨,冰雹如天降巨石普通损毁无数良田房屋,很多百姓流浪失所,家破人亡,遍野哀鸿,惨不忍睹。
“自从丞相掌政后,这日子更加难过。”王行不由接口道。
王行出招沉稳,临敌甚是沉着,极有经历,反观对方,脾气毛躁,刀法混乱,马脚四漏。连她也不由得连连点头,公然不出四十招对方就败在他的枪下。
说话的力量远没有实际来的震惊残暴。两人过了秦州,持续东行,才知甚么叫惨绝人寰。
王行也是极孝之人,一闻此言心中一软,枪口便往外挪了挪,不解问道:“中间也知做贼乃是扳连父母的谋生,何必还要干着打家劫舍的活动。”
楚云汐悲忿难明,不住发问。王行却非常沉着,一贯柔嫩而充满感情的他冷峻地核阅着这炼狱般的人间,处所官员的私心盘难以瞒过他洞察秋毫的双目和深切求索的大脑,他们既怯懦怕事、推委任务又想趁机取利,贪污朝廷下拨的抚恤之财,当真是一群吸血恶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