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着走不知不觉往林中更深处行进,这是她第一次单独跑进梨花林,以往老是跟着父母赏花,现在更多了几分单独探险似得镇静。
她心中俄然涌起一股激烈的欲望,她们越是这般将她死死地看著,她便越想悄悄地溜到前院去瞧瞧,想着能够瞒过大师神出鬼没地呈现在父母严禁她呈现之地,她便又有种抵挡和刺激的兴趣。
固然美景在前,当楚府中人却不能如以往那般安闲赏花,反而非常繁忙,忐忑却镇静。在世人眼中好像瀛台方丈般的皇宫也终究令圣上产生了烦厌之感,他又不肯忍耐言官的口水,学炀帝凿运河、游龙舟、下江南,也就只能到城中几位大臣府邸玩耍一番,以解春愁。而驻园天然是首选。
白荞即使再惯着她现在也有些不悦,低声警示了几句,又叮咛落春必然要寸步不离,盯好蜜斯。
楚云汐到时,白荞方才沐浴结束,穿了一件红色宽袍寝衣,悄悄地坐在窗前拨弄着烛心,微微泛黄的烛光跟着她纤细手指摆动的节拍轻巧地跳动,映的她的身影时而被拉的很长时而又被压得很窄。
楚云汐俄然放声大哭,白荞悄悄感喟,她却没有据实相告,只是眨动着哭红的双眼,抽抽搭搭隧道:“我刚才追一只云雀,跌倒了,好痛啊。”
驻园原是前朝一名极豪侈亲王集天下珍宝所造的一处王府花圃,约有上百亩的花田花林,既有请四时花仙立足亦有令游人沉沦止步,乐不归蜀之意。我朝太祖率兵攻破长安以后,为表楚先祖不世之功,特将此花圃作为府邸赏下,而先人事更迭,历经战乱,迁都移族,楚氏嫡传一脉却仍故居住在这幽雅奇秀的园林当中。
“会否太昌大了些?”下人疑虑道。
落春抱着双腿疼痛难忍的楚云汐走了归去。回房却见到了父亲。
被拦在门外的落春听到楚云汐惨叫突入门来,她也不能开口替她告饶,只得拉着楚云涟的胳膊跪在地上,不住昂首。
当下人回禀四蜜斯要来看望时,她烦恼愈浓,恨声斥道:“就说我睡下了,不见。”
奸刁的楚云汐扒着门边向屋里探头探脑的张望,直到看到母亲在烛光中温和而宁静的面庞时,她决定蹑手蹑脚的出来吓一吓母亲,可惜挂在屋角的一盏小巧的五角宫灯出售了她,她的影子被斜斜地打在了白荞的脚下。
白荞见女儿没了动静觉得她睡着了,便低头轻唤女儿的名字,楚云汐娇娇糯糯的应了一声,而后嬉笑着从她怀中钻出,傲视四周问道:“娘,娘,你晓得真如和珊瑚她们去哪儿了吗?”
但是自小在父母庇护下无拘无束的楚云汐像一只自在欢畅的山雀趁下人一不留意便钻了出去。
白荞怕她又起心机,便给她安插几张写字的功课,让落春看着她做,令她更加愠怒,她负气回了房,落春立马冷静跟上。
白荞随即停了下来,倾斜了下身子,冒充朝门口望去。楚云汐俯着身子伸出了一只脚,刚一昂首目光便在空中与母亲相遇了,吓得她赶紧回身扶着胸口。
白荞搂过她的肩膀,抱着她坐下,笑道:“过几日天子就要驾临,她们都被夫人调派去各处干活了。”
她用心借口要吃花露,让落春去厨房去取,等落春脚步声一远,她当即翻身下床,套上鞋便往外跑。
三月春日迟,卉木萋萋,细雨微寒。微寒的风雨却也反对不住长安城中春意盎然,花朵竞相争妍,姹紫嫣红,将严厉厚重的百年帝都装点的秀色素净。
阳春三月,樱杏桃李前后绽放,恰如在园顶升起一片残暴云霞又如皑皑香雪、淡淡粉雾,让人恍忽间觉得寒冬未尽。
这下玉梅花簪也抚平不了她的忿火,她歪歪扭扭地写了几行没法辨认黑漆漆的字团。她一气之下将笔丢掉,翻身上了床,踢掉鞋子,用被子蒙住头假寐,落春无法轻笑,搬过椅子在门口做针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