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日昇谦恭道:“不是我对付,只是西湖美色当前,前人佳作太多,做长辈的岂敢班门弄斧。我还是吟诵一首前人之作吧。”顿了顿缓缓吟道:“毕竟西湖六月中,风景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吟罢目光定定地停在船边的一株红莲上。
林昶晓得她是陈萍娘家的侄女还是卖了个面子见了一见。
陈思雨嗤笑道:“我也不瞒你说,这明璧山庄和府高低,几百口人的姓名籍贯,生辰年纪,大小事情就没有我张口说不出来的。这丫头在我母故居打扫,离我们主屋远,原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你不常见,天然不认得。”
陈思雨佯装伸手要打,笑道:“好你个林日昇,你竟敢编排我。”手伸到半途又收归去了,用心装模作样一本端庄道,“若说诗嘛,我一个深闺蜜斯没读过几本书,好不好的我不晓得,只是我独爱东坡的一首‘菰蒲无边水茫茫,荷花夜开风露香。渐见灯明出远寺,更待月黑看湖光。’只是名字我健忘了叫甚么来着。”说着她烦恼似的伸手摸摸头。
她翻开抽屉,摆出一对五两重的银锭子道:“到底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跟我也是平辈。犯不着把人逼死,苏锐家的一把年纪也该多去寺庙里走动走动,多长些慈悲心。不过盗窃到底败徳,该给她立些端方,如有一天她在别处再犯,别人岂不是怪我们管束不严。叮咛苏锐家的打一顿,把这银子给她,撵出府去就是了。”
陈思雨见他一副喜不自禁的模样,欢畅之余微微对劲起来,她奸刁地拉着他的衣袖,不依不饶地要他做一首诗或者一首词来歌颂一下杭州西湖的至美风景。
但她却不知,就在她逗留的几日,名璧山庄偶尔产生了一件事,令她在机遇偶合下窜改了很多人的运气。
船夫手执一根颀长碧绿的竹蒿,站在船头怡然得意地分花拂水,而他们两人则稳稳地在古朴的船舱中相对而坐,边赏识着令历代文人骚客都为之倾倒为之神驰的天下绝美景色,边细细地咀嚼着由陈大蜜斯亲身炮制的味道纯粹的雨前龙井。
肖红叶是陈家的家生女儿,父母都是陈家的仆人,上了年纪后便不再为陈家办事。两人受陈老爷子大恩搬出明璧山庄伶仃过日子去了。为表感激,将小女儿留在了陈思雨身边,当贴身丫环,比及了适婚的年纪再自行婚配。只是肖红叶自小跟着大蜜斯,豪情甚笃,志愿等蜜斯出阁以后再考虑本身的毕生大事。她为人胆小心细、公私清楚是陈思雨知根知底的跟前人。
当时恰是杭州城最斑斓的时节。
陈思雨假装没闻声,明知故问地来了句:“你说甚么?”
陈思雨抚摩着镯子谨慎地弥补了一句:“苏锐家的如何说?”
入了名璧山庄,陈洪一听是林家的人顿时变了脸,他至今仍不能谅解林昶对陈萍的薄情,但陈思雨的一句话让他和缓了下来,他们毕竟也是陈萍的亲骨肉。
林昶知她阳奉阴违,也懒得计算。但他却慎重地分给她一个首要的任务:看望完外祖父后,他会派人送她上京看望淑妃娘娘她的姑母。实在探亲不过是个幌子,提早到宫里认亲识人,为林日昇今后的宦途铺路才是他的目标。
陈思雨眨动着欣喜地双眸,前倾着身子大声道:“啊?你方才说要夜泛西湖啊,那也带上我吧。”
“别的倒也罢了,偏生是这一只。”陈思雨双指捏起镯子放在手心喟然叹曰,“此镯本来是一对,是我娘生前的遗物,原名叫南山东篱菊。”话音中略带酸涩很有些睹物思人的味道。
林日昇悔怨本身又入彀了,摇点头叹口气,无法地苦笑道:“唉,真拿你没体例,自个想来玩,偏要拉我作你的挡箭牌,你还真是到处为我着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