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小园正站在老羽士中间抬头听他说话,俄然一只柔嫩的小手牵住她,她转头,见到祝青珩。她眼圈儿通红,神情却沉着的很。
正在她们谈笑间,一条小舟从百曲湖方向划过来。那小舟船头上站着一个白衣女子,衣衫飞舞,如同一朵水仙花倒映在水中。也不见有人撑桨,那船轻飘飘的划过来,又轻飘飘的停在她们船侧。
唱完,向小园笑道:“青姐,你如何不一起唱?”
阿菱笑道:“女人想学那首歌?”
祝青珩脸微红,指着船底下流动的小鱼道:“我怕把它们吓跑了。”向小园哈哈大笑。祝青珩这话是有典故的,江南女子最爱唱歌谣,畴前祝青珩给向小园唱过歌,一曲《采桑子》,她前半段用了柳永的曲调,后半段又到欧阳修的调子上去,中间还夹着几个诡异的高音,当时水池的锦鲤吓得躲到莲叶上面,天上飞着的燕子也颤颤落到地上。是以向小园讽刺祝青珩是一名集前人所长的“沉鱼落雁”的美人。
他被催了好几声,捻了捻胡子,又清了清嗓子,这才慢慢道:“此事说来话长,容老道慢慢道来。一个多时候前,老道正在祝家西面那条街上为张家太太开天眼算张家公子的出息,就见着一伙人进了祝家。一共五人,有男有女,年纪悄悄。我起先还当他们是祝家的客人,没想到就在刚才,俄然间一条靛蓝闪电破开云层从天上劈下来,正中祝家。然后只闻声一声巨响,“轰”得一声,祝家屋子都塌了,同时那五人伴着霞光飞身出来,各驾着法器凌于空中。待他们走了,老道才大着胆量凑畴昔看了一眼。唉,祝家阿谁惨啊,偌大的宅院甚么都不剩了,内里的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血流了一地,就连水池里的锦鲤都翻着肚皮被甩到石头上了。”
白衣女子浅笑道:“多谢。”袖口微微一动,那船又动起来,没一会儿就飘远了。
中间一人问道:“你见着那几小我是谁了吗?”那老羽士端着架子叹了口气,点头道:“没有,那几小我道行太高,我掐指一算,只瞧见他们脸上都被一层淡淡的光晕覆盖着。老道只算出他们是二男三女,这其他的……此可谓天机不成泄漏也……”
向小园道:“那你先唱,让我听听好不好听。”
只见阿谁平常幸亏街上装瞎子算命的老羽士仓猝的从南边跑过来,嘴里喊着:“不好啦,不好啦,城南祝家被人上门寻仇,人都死了,连屋子都被抹平了!”
向小园道:“那首《江南可采莲》我早就会了,我听墨草姊姊那天唱的甚么’二社良辰,千家天井,翩翩又睹双飞燕’就好听的很。”
向小园不敢置信的转头看祝青珩,就见走过来的祝青珩顷刻脸上赤色全无,身子一软,几近要晕倒畴昔。她忙上前扶住祝青珩,祝青珩道:“快,快,快拦着他,问问是如何回事。”向小园点头,踏出店门拽住那惶恐失措的老羽士的袖子,问道:“老爷爷,这是如何回事?”
阿菱微微一笑,漫声唱道:“越女采莲秋水畔。窄袖轻罗,暗露双金钏。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丝争乱。鸂鶒滩头风波晚。雾重烟轻,不见来时伴。模糊歌声归棹远。离愁引著江南岸。”
祝青珩道:“是那位司马烈庄主的庄子吗?”
阿菱笃定道:“那必定是位修士。”神采之间非常恋慕。
墨草笑骂道:“小蹄子,返来再清算你。”又送祝青珩和向小园上了船,站在岸边,目送小舟划远。
祝青珩反复道:“‘二社良辰,千家天井,翩翩又睹双飞燕’,是不是陈|希元的踏莎行?”
那白衣女子点头。
她的歌声柔曼委宛,最后几句时而哀伤,时而欣喜,听着不由得荡气回肠。向小园极有天赋,第二遍就和着阿菱的歌声唱起来。歌声甜美稚嫩,别是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