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川忍俊不由，纵身跃到她身边坐下。
“我对不住她。”无涯喃喃说着，脚步沉重出了慈宁宫。
让他去官归隐？让他回老产业个土财主？让他受尽世人嘲笑？许德昭怒极：“皇上，要杀便杀，想要摧辱老夫，恕难从命！”
“那你今后还会来都城吗？”
无涯轻叹，缓缓回身。
慈宁宫宫门紧闭，将六月的明丽悉数关在了外头。
穆澜的脸不知为何俄然在无涯脑中呈现。她六岁那天的影象那般惨烈。至到现在，她都不晓得那碗回春汤底子不是她父亲熬制的。
无涯闭了闭眼，再展开，一片腐败：“朕四岁时被立为太子，十岁即位。自发蒙之日起刻苦学习，从无一天懒惰。即位以后兢兢业业，好学政务。朕不求开疆裂土，只求治下百姓安居乐业，世事承平。朕问心无愧。父皇临终时晓得当年本相，也无从废朕太子之位的设法。就算陈后之子被找到，空有身份，他拿甚么和朕比？朕并不惧之。自从晓得陈皇后身后产下一子，父皇留有遗诏。朕痛苦反侧，难以入眠。不吝火烧御书楼，为的是能讳饰旧事，对得起母后和娘舅从小到大对朕的照拂。朕亲政三年来，对娘舅苦苦哑忍，各式让步。但是娘舅您呢？放肆放肆，目无君主！天底下没有能容忍朝臣篡权之天子。即使如此，若娘舅肯去官归隐。朕仍保娘舅一家繁华安然。”
穆澜怔住了。她搓了搓下巴，朝主仆二人分开的方向不怀美意地笑了笑，转头号召穆家班的人扛行李上船。
（注释结束）
林一川大为镇静：“动身！下个船埠泊岸时再买些水灵点来！”
一名女官低着头来到她身边：“殿下久等了。”
“我，我……少爷你看来了条划子！不会是水军的叫子吧？”燕声指着远处喊了起来。
“不是因为娘舅。”无涯愣住脚步，转头看她，“不，母后，不要说穆澜。”
“她发甚么癫？”
带着痛恨的声音直刺入无涯内心。他平生第一次站在母前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坐在地毯上的她。
无涯站直，静美如莲的脸突然闪过一丝隐怒：“教唆张仕钊勾搭鞑子围边关杀薛神将佳耦，害死将士近万，百姓数千。私运犯禁，结党营私，买卖官爵，你无罪吗？！”
穆澜一个倒挂金勾，闲逛着对他扮了个怪脸。
这是在摧辱他？他是娘舅，也是臣子。他鄙弃天子，逾矩犯上时，可知一个帝王内心的屈辱？无涯转成分开：“娘舅既然一意孤行，死不改过。朕无话可说。”
林一川定晴一看，镇静得直搓手：“快快，从速叫女人们……不，姨娘们全数出来！”
燕声悄声说道：“大抵是被姨娘们刺激着了。”
朝阳初升，照得海面一片金光光辉。
赐他全尸？太后尚在，天子敢杀他？！许德昭正惊诧时，龚铁亲带着人捧着个托盘出去。盘中放着匕首白绫与毒酒。
“朕能有明天，内心不时不感激着娘舅。”无涯放下食盒，长揖首，“若无娘舅搀扶，当年无涯年幼，一定能坐稳江山。这一礼，娘舅受之无愧。”
“为了父皇。”无涯红了眼睛，“自无涯懂事起，父皇身材就不好。他病得再难受，也不忘抱着无涯教诲。父皇真是因为池起良那碗回春汤过世的吗？素公公为何死都不肯说出本相？为何他还能活着？母后，您奉告我。我晓得，您都是为了我，为了我能顺利即位。可他也是我的父皇！”
无涯亲身拎着一只食盒站在了栅栏外：“娘舅。”
“公主寻得快意郎君出嫁时，穆澜定有厚礼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