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花隙落在她的脸上，银箔面具后的长睫一抖，雁舞从昏睡中渐渐复苏。视野里是一丛盛开的淡黄花朵。花香沁脾。
昨夜一场恶战后，栽进了这片青山绿林中。时价晌午，阳光恰好，林中本应百鸟齐鸣。但是倒是沉寂一片，只见禽影，不闻禽歌。实在岂止这片山林，天下万种禽类已哑了足足三百年。三百年前羽族首级凤凰渡涅槃之劫时，未能顺利重生，而是魂飞魄散，自此，四荒八泽当中，万禽未曾再收回一声动听歌颂。失了鸟鸣的天下，分外埠暗淡沉寂。
谁也没有想到，有一个纤纤女子，三百年来苦苦驰驱，已在这火焰山的洞窟当中，将凰羽的灵魂一片片集齐。
在找到他第一片灵魂之初，她便带上了面具。因为她晓得，他必然不会情愿看到她。厥后才发明不全的灵魂并没有影象，底子不会认出她。但她还是戴着。只是，仅仅是为了本身而戴。不隔着这层假面，她无颜面对他。
彼时，他的面庞尚是恍惚的，却仍可看清眸中的津润萦萦。他透过结界望着她，问道：
灵魂不齐的凰羽，没有生前的任何影象，纯真得若一张干净生宣。
山坡前的一片花丛里，倒卧了一名身着玄色劲装、面覆银箔面具的女子。
“我是谁？”他又问。
她却倚着墙壁，昏昏欲睡了。沉入梦境的时候，睫下排泄一星泪光。
凰羽远远看着她，眸光若丢失在清泉中的一抹月光，清寂而哀伤。
“把你的面具摘下，让我看看你的模样。”
“没甚么，一点小伤。”她望着他的身影移不开目光。终究又能看到他，是做梦都不敢想的期望。
“你是谁？”
她一向回避他要她摘上面具的要求。
“我的伤没事的。”她远远坐在地上，浅笑着安抚。她摸出一片从阎罗炼狱中带回的灵魂，放入结界，看着它融入他的身材，然后向后退去。
每当她出门的时候，凰羽便堕入甜睡，接收焰山精华，为今后的复苏养精蓄锐。当她返来，他便会醒过来，贴到结界的壁上，看到她身上添了伤，眼眸中澄彻的湖水便如潮汐起伏，清泪顺颊而下。
他的脸上浮起一丝悲伤，问道：“雁舞，我之前熟谙你吗？”
……
“放我出去。”他揪扯着柔韧的结界想要撕破它。
她判定地摇了点头：“素不了解。”
雁舞垂垂翻滚不动，叫不出声来，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一个时候以后，才悠悠醒转，面色规复，只是一番折腾以后，浑身虚软有力。瞥一眼满脸泪痕的凰羽，再悄悄掐算一下时候，心中不由烦恼。又忽视了时候，竟让这每日必来的痛苦又透露在了凰羽面前。
雁舞抬开端，唇边绽起清莲般的一笑，朝他摆了摆手，安抚道：“这点小伤无妨，你不必担忧。”
全部身形水影般晃了一晃，亦如轻烟散去。
神智一阵恍忽，身周似起了一阵小风，银箔面具化为灰烬，暴露底下美艳的面庞。
洞内，一个透明气泡般的结界内，一名赤衣男人正侧卧在石榻上，手托着头闭目养神。此人面庞清俊绝伦，墨发顺滑而下落在榻上，身周缠绕着若隐若现的淡淡霓虹。听到声音，男人展开眼来，看到结界外模样狼狈的雁舞，惊得站了起来，问道：“雁儿，你如何了？”
“痼疾罢了，要不了命的。”她悄悄松松地说。
身形再聚起时，已不是在火焰山的山洞当中，而是立在冥火森森的幽冥河边，一道石桥通往对岸，桥头誊写着“何如”二字。
她摇了点头，嘴边抿着苦楚笑意：“不会。我劳苦了三百年，好累，想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