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珍正筹算上前号召,只见员外老爷身后猛地蹿出个面白不必的矮瘦子,一把自袖笼里摸出块轻柔细致的葛布巾子,在茶摊的条凳上来回仔细心细地抹了两把,这才对员外说:“老爷您请坐。”
老爷听了,眼睛一亮,“走,我们也去看看!”
一边正吃茶叶蛋的宗冀听了,几近被最后一口蛋噎死,忙端起手边的酸梅汤,“咕嘟咕嘟”一下子全灌了下去,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老爷以扇柄点一点他肩膀,“既出来玩,便不必过分计算,不然如何纵情?何况这一起都由你庇护,未曾有一点差池,老爷还是信得过你的。”
亦珍正在茶摊里。
“我家茶摊只要凉茶与酸梅汤卖。”亦珍清澈亮地答复。
汤伯赶快趁茶摊上正巧没有客人吃茶,将茶摊收了,家伙事儿一一都放到独轮车上,关照招娣好好服侍蜜斯,这才吱嘎一声,推了车,快步往家去了。
精干的宗冀在一旁悄悄翻了个白眼。
把亦珍瞧得一愣。
矮瘦子将白胖手内心的银元宝掼到亦珍端着的托盘里,当啷啷一声,惹得很多路人都看将过来。
老爷看得好笑,一昂首瞥见前头酒旗飘荡,茶幡招展,遂对矮瘦子道:“到前面找个处所坐下来吃罢。”
那味道鲜香浓烈,被风一吹,送得老远,引得人食指大动。
这时老爷要的酸梅汤与茶果也送了上来。
宗冀见劝说无果,只得无法地跟在两人身后,朝着人流堆积处走去。
农妇闻声尖尖细细的本土口音,遂操着一口极不标准的官话道:“回老爷的话,这是老妇人做的茶叶蛋与五香豆腐干。”
“是,老爷说得是。”矮瘦子满口称是,随后转头,尖着嗓子问亦珍:“小娘子,你家的茶摊有甚么喝的?”
华亭县的官道上,走来一个微微有些福,头戴紫缎玉快意披挂员外巾,身穿褐色绣圆体小篆寿字员外袍,脚踩薄底黑缎面绣快意卷云纹员外鞋,四十岁开外的中年人。他生着一张方脸,浓眉直鼻阔口,颌下留着三缕长髯,一边挥着折扇,一边嘀咕:“想不到这松江的蒲月,竟如许热。”
“好叻。汤伯,三碗酸梅汤并四喜快意茶果一碟!”亦珍脆生生隧道,“请稍等半晌,老爷点的酸梅汤与茶果顿时就送来。”
亦珍与英姐儿一起逛逛看看,来到庙会上,找到已经支好了茶摊开端卖酸梅汤的汤伯。
三人吃罢,矮瘦子自袖笼里摸出一锭银元宝来,委宛盘曲地叫了一嗓子:“小娘子,结账!”
“客长,小店做的是小本买卖,弹不开这一锭元宝。”汤伯见了,忙趋前来,弯着腰,小声说。
矮瘦子想一想,便作罢。
汤伯悄悄觑了亦珍一眼,唯恐亦珍感觉受人恩赐,抹不开面子。不料蜜斯面上云淡风轻,心平气和,“汤伯,既是客人赏的,就收下罢。”
老爷嘉许地点点头,“你这老东西,嘴巴倒是刁。”
矮瘦子手里捧着三个滚烫滚烫的茶叶蛋,嘴里不住咝哈咝哈地吹着气。
三人在汤伯的茶摊落座。
老爷听了,哈哈一笑,“你这老东西,倒是不掺假。”
汤伯一想,也感觉蜜斯说得有事理。
又见摆布卖果子与绣品的小贩脸上不无羡妒之色,抬高了声音对汤伯道:“本日支出,足以抵得上常日里一旬的支出。汤伯弗如先收了茶摊,回家去罢。”
亦珍听得心肝儿颤了几颤,从速过来,“三盏酸梅汤并四喜快意茶果一叠,拢共一百二十文。”
老爷呷了口酸梅汤,摆摆手,表示不必。
随后冲老爷谄笑:“小的也传闻这松江府是小我杰地灵之处,那西林禅寺的方丈法扁王更是个有佛缘的。老爷既然刚好赶上了,又怎能错过?小的还想借着老爷的光,也见地见地这江南的庙会,是多么盛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