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其他三人俱将目光投向一副胸有成竹模样的查公子。
“确切不负‘心太软’之名啊!”
亦珍浅笑,“本日的已经都卖完了,客长如果想吃,明日单给您留一筒。”
不过几日不见,宝哥儿迅地肥胖了下去,本来圆胖的脸,这时模糊竟能瞥见尖尖的下颌。
说罢扬手将空篮子扔回亦珍的院子里,本身则谨慎翼翼地捧着竹筒,从墙头高低去了。
方稚桐倒是能理睬得谢停云的心机的。
宝哥儿的脸倏忽就红了。幸亏天气渐晚,一丝落日的余晖最后透过地平线,透到云层中,复又洒落人间,映得统统都红彤彤的,讳饰了他脸上的红晕。
亦珍却已经出了亭子。
查公子非常对劲,“谢贤弟早晨恭恭敬敬到老夫人屋里用饭,吃过饭,趁老夫人表情恰好,只消说未有功名,不思后代之事。但也晓得祖母年龄已高,以是愿寻一个温婉贤能的纳为妾室,在祖母跟前服侍。老夫人如果准予了,你自能够将本身喜好甚么样的女子,一一分辩。”
霍昭便将刚才的事大抵说了一遍。
方稚桐却微微蹙眉。未娶妻先纳妾,这叫今掉队门的正室如何自处?
他必然想多看看外头的天下,体味季候瓜代,情面冷暖。
但是谢老夫人却桩桩件件都替他筹算好,并不给他自主的权力。这婚事,恐怕也没有他置喙的余地。如此盲婚哑嫁,取个寡淡无趣的,或者霸道凶暴的,以谢停云的脾气,两人相看两相厌,却要绑在一起糊口下去,无疑是极痛苦的。
宝哥儿一伸手,就接住了菜篮子。揭开上头的细葛布一看,里头是一只不大的竹筒,盛着大半桶的红枣。就着天光看细心了,拇指大小,颗颗饱满的枣子本来不知用甚么体例,将里头的枣核挖了,填出来乌黑如玉的糯米,闻着一股枣子的甜香扑鼻而来。
“别这么吝啬,为兄动手太慢,没买着,给为兄吃两个算甚么?”
宝哥儿轻叹一声,望向花架子下头的亦珍,自言自语似地说:“我如果生在你家,该有多好?”
他脑海里闪现出谷阳桥下茶摊里阿谁素净洁净心机小巧的女子来。家里的丫环谨慎谨慎,同他说话都是轻声细气的,恐怕声音大了,惊扰着他。他屋里也有贴身服侍的丫环,只是总没人与他靠近。原是祖母管得紧,又再三敲打丫环们,如果谁存了歪心做下那下作事教她晓得了,必然打杀了,毫不姑息。以是丫环们都敬着他,远着他。
方稚桐一盏酸梅汤喝完,这才慢条斯理带着奉墨往谢府去。
汤伯看了浅笑起来。
谢停云幽幽叹了一口气,双手交叠放在书桌上,一头歪在手臂上,“祖母筹算给我说一门婚事。”
方稚桐一笑,“你不试一试,安知不可?”
汤伯见有人问起,方才细细地先容起来:“这是新做的一款小吃,名叫‘心太软’。”
方稚桐与霍昭面面相觑。
霍昭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表示他也并不知情。
方稚桐觑了她两眼,见她面上白嫩一片,并不见红肿陈迹,只是仍不放心,淡淡问:“脸上可还疼么?”
亦珍想想,那竹筒是招娣做的,上头也没有甚么记认,便颌道:“把篮子还我便好。”
奉墨在内心不竭祷告,他的嘴巴必然要管得死死的,千万不能叫府里任何人晓得了,不然老爷夫人非得扒了他的皮不成。
公然瞥见朝思暮想的身影,在茶摊里繁忙着。
到了谢府,下人引了主仆二人进了谢停云的书房,霍昭已然先方稚桐一步到了,查公子还没来。
几日不见,她仿佛比印象中,又长高了些。她穿一件半新的蜜合色交领襦衣,襟口用浅浅的绿色丝线绣着一圈苜蓿,连缀如同一片清爽的绿茵,令人看了都觉着舒爽。下着一条浅淡如水的绿色马面裙,裙脚绣着一圈浅褐色缠枝莲纹的底襕。平常梳的丱,本日也改做大户人家丫环常梳的双平髻,暴露清秀的眉眼五官来,显得一张本就小巧的脸庞更是只得巴掌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