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被大丫环喜鹊引至花厅,却见谢停云仍穿了平常的家常衣服,身边悄悄候了个穿银红色折枝蔷薇褙子,水粉色六幅裙,梳着妇人髻的清丽女子。见三人前后迈步进了花厅,便向谢停云婉约一福,“相私有客,妾当躲避。”
珍羞馆的名誉垂垂打响,引来很多转头客,特别是县衙里的班头,下了衙经常同两个巡检衙役,快班班头,到食铺里要几样点心茶果,偶然自带了酒水,吃吃喝喝,说谈笑笑,讲些个八卦见闻。
方稚桐将昨夜在谢家所见大略说了说,方老夫人听罢,一拍罗汉床的扶手,“谢程氏大张旗鼓地要为她家麒哥儿纳孀妇家的女儿为妾,总当大家都巴不得给她孙子做小。这下碰到犟头倔脑的了罢?做了那么些行动,到最后不声不响地,抬了个名不见经传的的秀才家的闺女进门。可不是笑死人了么?”
谢家的婆子引了三人出去,院子便落了钥。谢停云站在花厅门前,瞻仰外头的皎皎明月,内心有说不出的寂然。
查公子还想说甚么,被霍昭一掐,十足卡在喉咙处,非常难受,不吐不快。
如果真如她所猜想的,少爷已是心有所属,故而闻声奉池情愿为妾也容她不下,讨厌地一脚踹开。
查公子一边自小厮手里接过贺仪来塞到谢停云的手中,一边咋呼道:“不是说要纳茶摊家的小娘子为妾么?怎地换了人?看着美则美矣……”
谢停云也不留她,只淡淡颌,那妇人打扮的清丽女子眼里流过浅浅的绝望,到底还是依礼,绕过槅扇门,往阁房去了。
谢停云想起她初初与他为妾,祖母将她叫到跟前,要她跪在跟前,将谢家的家规重新到尾当中念了一遍,随后对她道:“你只要好好服侍麒哥儿,旁的事都不必你操心。若麒哥儿有个头疼脑热的……”
到了十月十五,方稚桐依约与霍昭查公子三人携礼登门拜访谢停云。
本来,不是那小我,便是九天玄女,亦是徒然。
自前次少爷踹了奉池一脚,便完整冷了她,也不叫她出去近身服侍,更不准她在屋里值夜。奉池因挨了一脚,在丫环婆子跟前落了面子,现在老是缩在屋里做做针线,等闲不到少爷跟前来。丫环婆子门惯常跟红顶白的,见着奉池也不似老根柢那么恭敬客气。便是家生子又如何?老子娘在老夫人跟前得用又如何?不得少爷的喜好,说甚么都是白搭!
“要不要小的去探听探听?”奉墨谨慎翼翼地问。
“味道一点未变!”
又有人对店中的安插赞不断口,“实是赏心好看!倒涓滴不比在闲云亭内喝一盏酸梅汤,看谷阳桥下船来船往少一分舒畅。”
四人在谢停云的花厅里,围着熏炉喝酒弄月,谈古论今,直至月上中天,大丫环喜鹊出去,凑到谢停云耳边低声道:“少爷,姨奶奶叮咛奴婢,说是现在更深露重,教奴婢给您添一件大氅。”
三人遂暂别了谢老夫人,由婆子引了,往谢停云住的院子去。离着老远已瞥见院门装点一新,悬了红绸,贴着喜字,煞是喜庆。待过了月洞门,进得院中,院子里的丫环婆子一脸的喜兴,见了三人纷繁福身,“见过霍少爷,查少爷,方少爷。三位少爷快快请进,少爷已经等待多时了。”
谢停云点点头,遂不再挽留三人。衙门规定一更三点敲响暮鼓,制止出行,如果犯了夜,被巡夜的衙役拿了,少不得要笞三十,非常伤筋动骨。
敲打的意味不言自明。
方稚桐摆摆手,总要垂垂放下她才是,若几次使了奉墨去探听,万一被故意人重视到,累及亦珍,那便不好了。
方稚桐对谢停云道:“已快到一更三点,我等要赶在夜禁前家去。停云你也好好歇息,两今后我们一道往佘山踏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