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珠望着他,这个褚英的宗子,本来不尽风景之人,现在却也演变得这般沉稳,将那些锐气赫棱角都好好地给藏了起来。褚英身后,只怕他是敢怒不敢言,还得过着寄人篱下、忍气吞声的日子,才磨砺得如许油滑内敛了吧。
不管好歹,她去到他跟前坐下,双手撑着下巴,笑意盎然地说道:“你来了,我真高兴!”
杜度眉头舒展着,将前次去东郊祭拜时,她遗留在坟前的陨石递给她。
“为何……要奉告我这些。”她哀怨地问。
海兰珠望动手中的玉坠,游移半晌,才喊住他道:“贝勒爷,这玉坠……还请你临时替我保管着,过段光阴我会再去找你拿返来的。你就临时先拿着,睹物思人也好。但是有一点,千万不要让旁人瞥见这玉坠,任是谁都好……至于来由,我现在不便利流露。”
“不是为了这些……”他揉揉她的发丝,正色道:“我想晓得你内心的设法。”
天命十年三月二十二日,□□哈赤迁都沈阳,改名盛京。
她一听这话,立马惊骇了起来,内心浮想起代善的忠告来。
“阿玛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我不晓得,这些话,他可曾与你言明过。”
他吃了很多酒,已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也没心机去胶葛诘责她,只道:“不来这儿,我还能去哪?”
不知是不是真的喝多了,他满脑筋想得都是,管那些恼人的事情何为?耿耿于怀,端着架子,倒不如抱着她来得欢愉。就算她内心另有大哥,也罢,他不在乎,也不想再去在乎了。
这还不是活力是甚么?
他俄然俯身过来吻上她的嘴,“不准说了。”
他又朝她嘴上啄了一下,“还说!”
杜度用安静地说道:“我遇见你的那晚,正巧是岳托贝勒的寿辰,你会去那儿,恐怕也是为了去诘责大贝勒。实在你所晓得的那些……早在十年前,我便晓得了。”
他坐下来,倒了一杯茶,背对着她说道:“你有双脚,有双眼,想做甚么都是你的自在,你内心在想些甚么,我也窥测不了。”
屋门外响起一阵叩门声,她满心高兴,想着许是他来了,忙不迭地去开门。
却没想到,来人是杜度。
“前三十年,他未曾晓得所谓爱是何物,直到他出围行猎时,从狼口救下了一个汉人。然后他才晓得,本来爱是求之不得,弃之不舍……”
这一晚,海兰珠枕在他怀里,睡得格外安稳。
这布木布泰的婚宴,海兰珠本该去庆祝的,但是碍于来宾太多,人多眼杂,她在金国到底还是有很多故交的,加上皇太极也不肯她去抛头露面,以是她便只能单独呆在屋中,听着外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海兰珠双手死死地抓着门沿,耳畔是嗡嗡作响。
夜深以后,听着外头的喧闹声也垂垂停歇了,海兰珠躺在床上展转反侧。这等的沉闷,令她俄然记念起当代来,眼下如果能有一支烟、一杯酒,当解千愁了吧?
“可她现在也是你的福晋了……”
“正如你为何要去见大贝勒一样。”
皇太极带着疑虑进了屋,神采非常不好。他好不轻易陪完来宾,分秒不沓地就往她这儿来了,却撞见如许一幕,即便是他故意体恤,也有些气上心头。她到底还坦白了多少事情?
“我是不晓得……”她宽裕道,“在科尔沁的时候,额布格常常夸奖你,说你懂机谋之术,另有帝王之相如此的。”
杜度瞧了一眼她有些慌乱的神采,当即有所体味,答曰:“回四贝勒,是来偿还她当日遗落的物件。既然物归原主,小侄也告别了。”
之前她是多么想独占他,可现在想来,如许的设法真是笨拙至极。他射中必定是个帝王,是个有大志抱负的男人,鱼与熊掌不成兼得,自古以来,如许绝代的豪杰,有几个能做到既爱江山又爱美人的?倒不如像哲哲那样,看得开些,用心做他身后的女人,筹划家务,为他排忧解难,才气算是天作之合吧。至于孩子……她虽曾因痛失而苦闷烦闷,但现在想来,幸亏阿谁孩子没能生下来。生下来,必定会是命途多舛。如果女儿,怕是逃不掉政治联婚的运气,如果男孩儿……做不整天子,命好些还能做个闲散亲王,如果命不好,只怕难逃暗澹后生。几千年的封建王朝,这已成了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