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珠早已哑口无言,方才的一席话,不过是负气之言,却未想他如此叫真,不免混乱道:“你……这是在做甚么?”
皇太极缎袍一撩,就要屈膝。
“让你看到我的心。”
宁完我现在是皇太极面前正红的谋士, 因遇事敢言, 而深受皇太极的正视。他自天命年间降金,便是一起风生水起,也算是元老级别的汉臣了, 这几年官衔一起爬升,家财万贯不说,还提携保举了鲍承先、李率泰等人入仕,皆得以重用。
明月照合座,礼官掐着良辰吉时,一声喜锣,伴着声声爆仗,喜轿抬入了正院。
礼官看得目瞪口呆,恰好又不能遁地而逃,唯有提心吊胆道:“那……那就先拜六合。”
皇太极轻抚着她的蛾眉,沉沦着她目中秋波,喜难自抑道:“我终因而得其所哉,得其所哉矣!”
“看来真是喝了很多……我可不是在夸你。”
这一天,他等了足足二十七年,甚么礼节仪制,他都顾不得了。
海兰珠心神震颤地深吸一口气,才望向礼官道:“开端吧。”
也是在察哈尔时,他才终究明白,她想要的是甚么。
“事情的本末,杜度已经奉告我了。”
宁完我谦逊答复:“回汗王,微臣怎比得子健的才高八斗,不敢当、不敢当……”
礼毕后,堂外来宾便簇拥而入,将新人迎入洞房,轮番地讨喜酒。
半生风景,韶华倾负,她要的,不是甚么举国同贺的嘉礼,也不是那些安给别人看的头衔……而是如本日这般,花好月圆夜,向六合盟誓,情孚意合,商定毕生。
海兰珠不计前嫌地饮下了祖可法所敬之酒,“天下事,此兴彼衰,一边是局势去,一边是大业成。豪杰不问出处,你且看本日宴席世人,哪个不似宁完我那般游刃不足?大智者当知,所谓乱世,成败兴衰,也不过是换小我做天子罢了。”
何尝,不也是她梦寐以求的美满?
海兰珠是如梦初醒般的打动,几乎又要落泪。
她还未回过神来,皇太极便已将礼官喊了返来。
林丹汗一死, 蒙古之地、民, 十之**,已尽收麾下, 群臣中有很多进谏的声音,以为大汗既已平蒙古, 伏朝鲜, 可当仁不让地尊号称帝。皇太极却以“邦国不决, 百废待兴”谦拒之。
范文程的婚宴所邀之人, 除了文官同僚外, 多以汉臣居多。
皇太极抓住她的腰,火急地覆上一吻,“拜了堂,另有合卺、合髻礼没做呢……”
“就按方才的流程,再走一遍。”
执子之手,向六合发誓,水到渠成,琴瑟在御……这便是爱情最夸姣的模样。
又一声喜锣,礼官其曰:“礼成——”
甚么三皇五帝,帝王霸业,她不懂,也说不出像宁完我那样有见地的话来,只是陈铺直叙地说道:“我欠袁公的债,早就还清了……袁文弼的事情,我不怪你。祖公子若心有所亏,就当抛下成见,经心极力尽忠汗王,不要走李延庚和刘兴祚的老路了。”
歌舞升平的乱世,金戈铁马的乱世,实在,也不过是一闱之隔。
礼官退下后,这喜堂中静得只能闻声她的抽泣声,皇太极目不移视,用绢帕和顺地替她擦着眼泪,“方才的誓词,为何不让我说完?”
入冬十月己丑, 皇太极于崇祯殿对此征宣府、大同的将士论功行赏。
“本日,请汗王、姐姐,替我们左证——”
礼官谨慎地问:“大汗,今晚行拜堂礼之事,可需上禀笔帖式?”
皇太极已经拉着海兰珠走到了喜堂前,“本日没有高堂,我们只拜六合,施礼草率,并非我意,他日我必然还你一个真正的嘉礼,三茶六礼,一样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