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再受折磨了!有没有丹药让我一下子想起全数,或者全数健忘?”她泪眼婆娑地望着老君,月光下老君惨白的鬓角如雪般的白。
兔儿站在宫门外,举目看向遥挂中天的洁白圆月,羽宣,羽宣,羽宣……这个名字一向在心底盘桓,每想一次肉痛便减轻一分。只要闭上眼就会看到那一场漫天的大雪中,到处银装素裹,漫天的烟花残暴,她与他一同跪在白雪皑皑当中,对着梧桐树三拜六合。
俄然,她猛地僵住脚步,怔怔望向湖边紫薇树下那一袭黑袍的桀骜男人。纷扬的花瓣落在他的肩头,映着他矗立的身影如天来之神。
重修玄水明宫的行动极其敏捷,不出几个时候,巍峨庄严的宫殿已规复原貌,似那场末日般的灾害从未曾产生过。只是一些熟谙的宫人面孔都变得陌生新奇,宫中失了苏妃的筹划,未免有些无章,幸亏文雁长年跟在苏妃身边,主持各宫大局也算有条不紊。
兔儿大步拜别,最后仓促从他的视野里消逝。
“有。不过,”老君顿了顿,“你到底是想全数想起来,还是全数健忘?考虑清楚,我的丹药可不是白吃的。你还欠我二十年。”
慎重的誓词,恍忽间音犹在耳,人却已劳燕分飞,各自天涯。
“崔判官不在冥界恪失职守,私行前来妖界所谓何事?”她凌声诘责。
“嗯?”似本能的回应,她疑问望他,“在唤我?”
“你也没有只靠近我一个女子!”她豁然回身,背对他。
“他伤的很重。”她垂下眼睑,不去看他的失落。
羽宣神采惨白毫无新鲜的赤色,一对眸子紧紧闭合,长长的睫毛鄙人眼落下一圈都雅的暗影。天后没有唤醒他涓滴认识,十指紧紧扣紧,他肩头的薄衫一片褶皱,他还是毫无反应。
老君抚了抚鬓边的白发,笑道,“我也信赖你不是食言之人。”说着,从袖口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枚乌青色的药丸递给兔儿,“曾经给你的药丸分量不敷,这颗药足以让你忆起宿世全数过往,至于你会忘记甚么,那就要看你本身的心了。”
猛地展开眼,从狼籍深陷的影象中摆脱出来,竟已冒了一身的盗汗。
“我做了那么多!最后连我所保护的东西都不能保护住!”天后凄声苦笑,最后有力瘫在羽宣身侧。
“我想帮他。”
“兔儿……”他望着她消逝的方向,伸出的手迟迟不能放下。
“你去看羽宣了?”他有力的声音,黑眸染上无尽的怅惘。
“敢问天后娘娘另有何叮咛?”他恭声问道,始终低着头,乌黑的长发在风中轻柔浮动。
“兔儿,你如何了?”他一眼便看出她非常,眸子亮的惊人,似能将人一眼看破般犀锐。
“天上地下,唯独你是吾妻。”
她追向拜别的老君,拦住他的来路。
“羽宣,我们要个孩子吧。”
“你如何老成这个模样。我们有那么久没见了吗?”
老君将手中药丸放在床头,“若三日以后,太子还未复苏,便给太子服下这颗丹药,先护住太子肉身不腐再想他法。”
“我信赖老君不是那么过份的人。”
“天后容颜还是,斑斓不成方物,崔某失礼了。”崔珏悄悄欠身,一手负后,正要纵身跃下矗立的宫墙,天后已豁然呈现在崔珏面前,一对杏眸威仪四方地睨着崔珏。
崔珏一抖紫色袍衫,端重下跪行朝见大礼,“判官崔珏拜见天后娘娘。”
他笑而不答,搂着她的肩膀,望着千峰山下苍茫四野,目光空远,似有脉脉眷恋,毕竟无言诉说。搂住兔儿的腰,飞身跃上湛蓝的天空,如一对神仙眷侣遨游在天涯……
半晌的沉默,他俄然正色对她说,“若你今后见到她,代我传达一声,实在我没有那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