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让我做说客,劝你出兵东夷。”面酣酒热之际,慕致远低声道。
“小肚鸡肠。”秋惊寒笑骂。
“你安知本蜜斯是否有被撞伤?就算本蜜斯无事,本蜜斯的衣裳、金饰你赔得起吗?”那女子耻高气扬地问道。
“我不敢让娘舅晓得,也不想让你出征,但是圣旨年后恐怕就会下来了。”慕致远垂目烦恼隧道。
几缕细碎的长发在他棱角清楚的侧脸浮动,平增几分慵懒,眉眼间的和顺倾泻而出,有股难以言喻的魅惑,他仿佛变得与之前有些分歧了,邪魅之气垂垂敛去,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自但是然的和顺,脸上也多了几分人间炊火之气。
一贯只要慕致远找别人费事,别人唯恐避之不及,本日不想却碰到一个不怕死的,秋惊寒顿觉有几分意义,卷起帘子,探出脑袋张望。
慕致远抱着酒坛又退开了几步,护住了酒坛,却没能护住头上的大氅,暴露容颜,双目朗日月,二眉聚风云,翩若惊鸿。
慕致远唯恐秋惊寒吃惊,抱着酒坛吃紧而归,却与那身姿婀娜的素净女子撞了个满怀。他不欲肇事端,迭声赔罪后便欲超出那女子,不想却被扯住了衣衿,很明显对方不想善罢甘休。
“倘若不是南边战事未止,北地将领不能调离,东边出师倒霉,陛下又何尝情愿用我这个病秧子?漠河之役后,如非需求,我已不再亲身披坚执锐,上阵杀敌。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她哑着嗓子低吟浅唱,“男儿发愤出乡关,学不成名死不还。埋骨何必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惹她伤怀,慕致远极其不忍,怀着歉疚之情转移话题:“嘴里说喜好我,却做着伤害我的事情。快说,娘舅给你的那几个崔氏后辈你如何措置了?”
慕致远微微蹙眉,不甘心肠回顾。但见一张鹅蛋粉脸,大眼睛傲视有神,粉面红唇,身量亦非常娇小,上身一件玫瑰紫缎子水红锦袄,绣了繁密的斑纹,衣衿上皆镶真珠翠领,外罩金边琵琶襟外袄,系一条粉霞锦绶藕丝缎裙,整小我恰如一枝笑迎东风的艳艳碧桃,非常鲜艳。
秋惊寒趴在慕致远肩头笑得不能自已,慕致远无可何如地拍着她的后背助她顺气。
两人相对而坐,各倚一树梅花,发梢、肩头、衣衿、杯中俱落满梅花,二人仿佛山间变幻而成的精灵。
慕致远不在乎地笑了笑,低首将漂泊着灰尘的茶水倒去,又用沸水洗净,倒了一杯酒递给她:“还温热的,你尝尝?”
“这你可冤枉我了,崔家人都护短,我这是在学着如何做崔家的半子。”慕致远揉了揉她的脑袋,眸中溢满宠溺与密意,“世人谤我、辱我、轻我、笑我、欺我、贱我,我都可忍他、让他、避他、耐他、由他、敬他、不睬他。唯独,不能容忍有人冲犯你。”
“沈翊病危,彭城便落空了动静,连天子召回沈翊的圣旨也没能送达。镇北侯在皖南宣州遇袭,折损过半,元气大伤。镇北侯虽勇猛善战,但是在地形地貌上毕竟是失了先机。”慕致远叹道,“实在,他在出征前有向陛下要求见你一面,估计是想向你问策。”
妙音寺之巅,白雪皑皑,人迹罕至。目之所及,寒梅朵朵;侧耳聆听,梵音阵阵。取山间之清泉,腊梅之暗香,煮酒论史,薄酒微醺,花至半开,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人我两忘,不亦快哉!
了解十年,痴心错付十年,永安郡主又何尝见过慕致远如此和顺体贴的一面,酸楚与苦涩齐涌上心头,颤抖着娇躯失声问道:“那他呢?他又算甚么?他凭甚么值得你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