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饮至更深时分,白叟屏去世人,便将百两银子托出,献与徐公。徐公吃了一惊,问其原因。白叟道:“今有舍亲王某,被陷在本县狱中,伏祈周旋。”徐公道:“苟可效力,敢不从命?只是事在彼处,难觉得谋。”白叟道:“不难,不难。王某只为与李乙有仇,今李乙被杀,未获凶身,故此遭诬下狱。昨观点到贵部海盗二十余人,内二人姑苏人也。今但逼勒二盗,要他自认做杀李乙的,则二盗老是一死,何尝加罪,舍亲王某已沐再生之恩了。”徐公承诺,悄悄收过银子,亲放在扶手匣内里。唤进从人,谢酒乘轿而去。

蒋氏道:“杀奴丈夫的,是仇敌王甲。”世人道:“怎见得?”蒋氏道:“奴在床下,看得明白。那王甲原是仇敌,又且长须大面,固然搽墨,倒是认得出的。如果别的强盗,何必杀我丈夫,东西一毫不动?这凶身不是他是谁?有烦各位与奴做主。”世人道:“他与你丈夫有仇,我们都是晓得的。何况处所盗发,我们该报官。明早你写纸状词,同我们到官首告便是,本日且散。”世人去了。蒋氏关了房门,又硬咽了一会。那边故意去睡?苦方才的捱到天明。央邻居买状式写了,取路投长洲县来。正值知县升堂放告,蒋氏直至阶前,大声叫屈。知县看了状子,问了来源,见是性命盗情重事,立即批准。处所也来递失状。知县委捕官相验,随即差了应捕捕获凶身。

话说国朝成化年间,浙江温州府永嘉县有个王生,名杰,字文豪。娶妻刘氏,家中断有伉俪二人。生一女儿,年方二岁。表里安童养娘数口,家道亦不甚丰富。王生虽是业儒,尚未曾入泮,只在家中诵习,也偶然出外结友论文。那刘氏节约作家,甚是贤惠,伉俪相互相安。忽一日,正遇暮春季气,二三朋友扯了王生往郊野踏青游赏。但见:

至于扳诬冤枉的,却又六问三推,百般熬炼。酷刑之下,就是凌迟碎剐的罪,仓猝里只得等闲招成,搅得他家破人亡。害他一人,便是害他一家了。只做本身的官,毫不管别人的苦,我不知他肚肠阁落里边,也思惟积些阴德与儿孙么?现在以是说这一篇,埋头劝说世上廉洁父老:一草一术,都是上天生命,何况祖宗赤子!必要慈悲为本,宽猛兼行,护正诛邪,不失为民父母之意。不但万民感戴,皇天亦当佑之。

害人终自害,狠计总徒然。

话说杀人偿命,是大家间最大的事,非同小可。所以是真难假,是假难真。真的时节,即使有钱能够通神,目下脱逃宪网,到底天理不容,偶然当中,天然败露;假的时节,即使酷刑拷掠,诬伏莫伸,到底有个辨白的日子。假饶误出误入,那有罪的老死牖下,无罪的却命绝于囹圄、刀锯之间,莫非头顶上这个老翁是没有眼睛的么?所之前人说得好:

迟迟丽日,拂拂微风。紫燕黄莺,绿柳丛中寻对偶;狂峰浪蝶,夭桃队里觅相知。天孙公子,兴高时无日不来寻酒坊;艳质娇姿,心动处此时未免露闺容。须教残醉可重扶,幸喜落花犹未扫。

前边说的性命是将真作假的了,现在再说一个将假作真的。只为些些小事,被好人暗害,弄出天大一场祸来。若非天道昭昭,几乎儿死于非命。恰是:

少顷,儿了王小二送饭来了。王甲说知备细,又分付道:“倘无益用处,不成怜惜财帛,误我性命!”小二一一应诺,径投邹白叟家来,说知父婚事体,求他战略谋脱。白叟道:“令尊之事亲供词招,知县又是新到任的,自手问成。随你那边告辨,出不得县间初案,他也不肯认错翻招。你将二三百两与我,待我往南京逛逛,寻个机遇,定要设法出来。”小二道:“如何设法?”白叟道:“你不要管我,只交银子与我了,今后便见手腕,现在不好先说得。”小二归去,当下凑了三百两银子,到邹白叟家付出恰当,随即催他启程。邹白叟道:“有了很多白物,好歹要寻出一个机遇来。且宽解等候等候。”小二谢别而回,白叟连夜清算行李,往南京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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