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公看毕,呆了半晌,开口不得。勤婆道:“儿子那里去了?写甚么言语在书上?你不对我说?”勤公道:“对你说时,只怕急坏了你!儿子应募放逐,从征安南去了。”勤婆笑道:“我多大难事,等儿子去旬日半月后,唤他返来就是了。”勤公道:“妇道家不知短长!安南离此有万里之遥,音信尚且难通,况他已是官身,此去刀剑无情,凶多吉少。万一做了疆场之鬼,我两口儿老景那个奉养?”勤婆就哭天哭地起来,勤公也堕泪不止。过了数日,林亲家亦闻此信,特地自来问个端的。勤公、勤婆遮瞒不得,只得实说了,伤感了一场。木公归去说知,举家都不欢乐。恰是:

说时节妇生色彩,道破奸雄丧胆魂。

乐莫乐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分袂。

环球芒芒无了休,寄身谁识等浮沤。

别人分离犹自可,骨肉分离苦杀我。

单氏惊倒在地,半日方醒,面前不见张稍,己知被大虫衔去,始信山中端的有虎,丈夫被虎吃了,此言不谬。心中惊骇,不敢前行,认著旧路,一步步哭将转来。未及出山,只见一个似人非人的东西,从东路直冲出来。单氏只道又是只虎,叫道:“我死也!”望后便倒,耳根道忽传闻:“娘子,你如何却在这里?”双手来扶。单氏睁眼看时,倒是丈夫韦德,血污满面,以是不像人形。本来韦德命不该死,固然被斧劈伤,一时闷绝。张稍去后,却又醒将转来,挣扎起家,扯下脚带,将头里缚伏贴,挪步出山,来寻张稍发言,却好遇著单氏。单氏还认著丈夫被虎咬伤,乃至如此。听韦德诉出其情,方悟张稍欺心使计,暗害他丈夫,假说有虎。厥后被虎咬去,此乃神明遣来,剿除凶暴。伉俪二人,感激六合不尽。回到船中,那哑子做手势,问船长如何不来。韦德伉俪与他申明本末。哑子合著掌,此亦至异之事也。韦德一起相帮哑子行船,直到家中,将船变了,造一个佛堂与哑子住下,日夜烧香。韦德佳耦毕生信佛。

工夫似箭,不觉又过了三年。来公道:“勤亲家之约已满了,我再去走一番,看更有何说?”梁氏道:“自古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既有言在前,现在怪不得我了。有路自行,又去对他说甚么!且待女儿有了仇家,才通他晓得,心不迟。”林公又道:“阿妈说得是。然虽如此,也要与孩儿说知。”梁氏道:“潮音这丫头有些古怪劣别,只如此对他说,勤郎六年不回,教他改配别人,他料然不肯,反被勤老儿笑话,须得如此如此。”林公又道:“阿妈说得是。”

餬口尽作千年计,公道还当万古留。

这八句诗,劝说世人公道用心,天理用事,莫要妄图利己,暗害别人。常言道:“使心用心,反害其身。”你不存天理,皇天天然不佑。昔有一人,姓韦名德,乃福建泉州人氏,自幼随著大亲,在绍兴府开个倾银铺儿。那老儿做人公道,利心颇轻,为此主顾甚多,买卖尽好。不几年,攒上好些家私。韦德年长,娶了邻近单裁缝的女儿为媳。那单氏到有□□分色彩,本地大户,甘心出百十贯钱讨他做偏房,单裁缝不肯,因见韦家父子本分,手头活动,况又邻居,一夫一妇,遂就了这头婚事。何期婚配以后,单裁缝抱病身亡。不上二年,韦老亦病故。韦德与浑家单氏商讨,口今举目无亲,不若扶柩回籍。单氏初时不肯,拗丈夫不过,只得顺服。韦德先将店中粗重家伙变,打叠行李,雇了一只长路船,择个出行谷旦,把父亲棺木装载,丈妻两口儿下船而行。

勤自励满面羞惭,叹口气,想道:“我自小靠爹娘度日,没处赚得一文半文,家中来路又少,也怪爹娘不得。闻得安南反叛,朝廷各处募军,本府奉节度使文牒,大张榜文。众兄弟中已有几个应募去了。凭著我一身本领,一刀一,或者博个衣锦回籍,也未见得。守著这六尺地上,带累爹娘受气,非丈夫之所为也。只是一件,爹娘若知我应募参军,必定不允。功名之际,只可从权,我自有个事理。”当下蹒迥勤公、勤婆,竟往府中当兵。太守试他技艺出众,将他充为队长,军政司上了名字。不一日招募数足,领兵官点名编号,给了口粮,制办衣甲东西,择个出征谷旦,放炮起家。勤自励也不对爹娘说知,直到上路三今后,遇了个县中差役,方才写寄一封手札返来,勤公拆书开看时,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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