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砍柴,是走东路,张稍恐怕妇人瞥见死尸,却引他从西路走。单氏走一步,走了多时,不见虎迹。张稍指东话西,只望单氏倦而思返。谁知他定要见丈夫的骨肉,方才指实。张稍见单氏不肯回步,扯个谎,望前一指道:“小娘子,你尽管要行,兀的不是大虫来了?”单氏昂首而看,才问一声:“大虫在那里?”声犹未绝,只听得林中喇的一阵怪风,忽地跳出一只吊睛白额虎,不歪不斜,正望著张稍当头扑来。张稍躲闪不及,只叫得一声“阿呀”,被虎一口衔著背皮,跑入深林受用去了。
餬口尽作千年计,公道还当万古留。
方才说虎是神明遣来,剿除凶暴,此亦理之统统。看来虎乃旦兽之王,至灵之物,感仁吏而渡河,伏高僧而护法,见于史传,各种可据。现在再说一个义虎知恩报恩,成绩了人间义夫节妇,为千古嘉话。恰是:
伪言有虎原无虎,虎自张稍心上生。
乐莫乐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分袂。
本来这稍公叫做张稍,不是仁慈之辈,惯在河路内做些淘摸买卖的。因要做这私房买,恐怕伴计泄漏,却寻著一个会湪徨赖域舕做个帮手。本日晓得韦德倾银多年,囊中必定充分,又见单氏生得斑斓,本身却没老婆,两件都动了火。下船时就起个**之心,何如未得其便。
别人分离犹自可,骨肉分离苦杀我。
忽一日,独往山中打生,得了几项野味而回。行至半途,地名大树坡,见一黄斑老虎,误陷于槛阱当中,猎户偶尔未到,其虎见勤自励到来,把前足跪地,昂首弭耳,口中出声,似有乞怜之意。自励道:“业畜,我已誓不害你了。但你本日自投槛阱,非干我事。”其虎眼观自励,口中呜呜不已。自励道:“我今做主放你,你此后切莫害人。”虎闻言点头。自励破阱放虎。虎得命,狂跳而去。自励道:“人以获虎为利,我却以放虎为仁。我欲仁而令人失其利,非忠恕之道也。”遂将所得野味,置于阱中,白手而回。恰是:
借使张稍心肠正,山中有虎亦藏形。
勤公看毕,呆了半晌,开口不得。勤婆道:“儿子那里去了?写甚么言语在书上?你不对我说?”勤公道:“对你说时,只怕急坏了你!儿子应募放逐,从征安南去了。”勤婆笑道:“我多大难事,等儿子去旬日半月后,唤他返来就是了。”勤公道:“妇道家不知短长!安南离此有万里之遥,音信尚且难通,况他已是官身,此去刀剑无情,凶多吉少。万一做了疆场之鬼,我两口儿老景那个奉养?”勤婆就哭天哭地起来,勤公也堕泪不止。过了数日,林亲家亦闻此信,特地自来问个端的。勤公、勤婆遮瞒不得,只得实说了,伤感了一场。木公归去说知,举家都不欢乐。恰是:
得罢休时须罢休,可施恩处便施恩。
先人论此事,咏诗四句:
环球芒芒无了休,寄身谁识等浮沤。
单氏见张稍单独返来,就问丈夫安在。张稍道:“没造化!遇了大虫,不幸你丈夫被他吃了去。亏我跑得快,脱了虎口,连砍下的柴,也不敢清算。”单氏闻言,捶胸大哭。张稍解劝道:“这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