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挹冷哼一声,从案后站起,摇着折扇冷冷嘲弄道:“陈郡谢氏好歹也为东晋当家门阀,谢安、谢石、谢灵运名重天下,没想到数百年后子孙竟是这般无能,考中戋戋一个明经也举族弹冠相庆,枉宗长还聘请你们插手秦淮中秋雅集,只怕真是看走眼了。龙困浅滩不如虾,虎落平阳贱如狗,如许的粗鄙村夫也胆敢自称世族?好笑好笑!王明府,我们走吧!”说罢,再也不看厅内谢氏诸人一眼,举步就走。
谢瑾正容点点头,淡淡道:“骆宾王七岁咏鹅,诗文只要凹凸,没有春秋。”
谢氏诸位房长呆呆地望着这一幕,也仓猝围了畴昔。
“五郎……”君海棠悄悄地唤得一句崔挹,仿佛想要开口劝止,没想到崔挹只是挥了挥手,表示她不要开口,冰冷的目光没有从谢瑾脸上移开分毫。
谢瑾拊掌一笑,嘲弄道:“鄙人言之凿凿,何能算得欺侮?”
这首诗句为谢瑾应对崔挹欺侮之言所作,充其量也只能算作一首上不了台面的打油诗,但是这才多长的时候,戋戋一个十岁少年就如同古之曹子建般七步成诗,且贴切活泼,狠恶昂扬,特别是那句“待我风云复兴时”,更是点睛之句,饶是崔挹的文采,也不得不认同这少年的确了得。
谢瑾肩头蓦地一震,一只衰老的大手已是用力拍在了他的肩头,回顾一看,倒是三房房长谢仲武。
谢瑾转过身去,对着正堂挂着的那幅上书“雅道相传”的匾额深深一个长躬,这才回身一甩长袖,举步便吟哦道:
崔挹淡淡道:“鄙人言之凿凿,何能算得欺侮?”
崔挹听得双目一亮,倒也收起了些许轻视之心,点头嘲笑道:“好,那某就细心聆听了。”
“瑾者美玉,君子谦如玉,好名字!”崔挹赞叹了一句,点头道,“好,我记着了,谢瑾,某不屑与你在此处较量,秦淮中秋雅集时,某再让你看看甚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太辰?!”
谢瑾却不知崔挹此人固然倨傲,但是也佩服有文才之人,只要能获得他的尊敬,那股目中无人的态度自但是然也会烟消云散,再加上崔挹身为进士,也是不屑与戋戋一个少年当真计算。
说完以后,崔挹重重地哼得一声,折扇一甩,在君海棠和王西桐的伴随下出门去了。
谁无虎落平阳日,待我风云复兴时。”
一句“大房后辈”听得正在救治谢太辰的谢睿渊身子一颤,五味杂陈地抬起眼来,望着一脸浅笑的谢瑾,心内里忍不住一声沉沉的喟叹,很有一种偷鸡不着蚀把米的感受。
“你,作诗?哈哈,才多大的春秋?”崔挹有些诧异,倒是忍不住笑了,在他看来,本身身为堂堂进士,诗文早就已经超凡脱俗,这孩童不识威仪,竟然班门弄斧,实在有些好笑。
谢瑾嘲笑道:“堂堂崔氏后辈,面对鄙人诘问竟畏缩地躲在女子身后,看来这崔氏徒有浮名,也不过如此。”
不知就这么对视了多久,崔挹俄然出声突破了沉默,嘲笑道:“小子,你很有种,倘若此话被我那些兄弟闻声,你死一百次都不敷。”
谢瑾答复道:“对,大房嫡长孙――谢瑾!”
“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时才,他听到崔挹对谢氏的欺侮,天然是怒不成遏气愤不已,正在他毫无体例保卫谢氏庄严的时候,脑海中却天佑般闪过几句诗句,一时愤激,忍不住叫出了崔挹,反诘吟诗。
瞧见崔挹这般放肆倨傲,谢太辰气得浑身颤抖,胸口一闷喷出一口鲜血,寂然栽倒在了地上。
“嘭”地一声大响,有人拍案而起,厉声喝斥道:“站住!”
呆愣半响,崔挹蓦地收回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合座皓首畏畏缩缩无言以对,唯有黄口小儿掷地有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当真是信哉斯言!好!那我崔挹就等着看你陈郡谢氏风云复兴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