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子家住城北积善坊第三曲,府邸不大,前后共有三进,布局安排简朴却又不失高雅,第一进除了前院外,便是待客的正堂,现在,陈夫子落在堂内仆人之位,采取的是最严厉的正襟端坐姿式,满脸都是冲动难耐之色。
震惊以后,谢瑾更多的则是欣喜,他也不晓得本身究竟是如何得来的灵感,这首诗念上去竟是琅琅上口,倘若明天拿给陈夫子请他评点,说不定陈夫子还会高看一眼,宽恕本身本日在讲堂上的鲁莽。
细细思考半晌,谢瑾神情顿时为之一变,仓猝研磨提笔,寻来一张黄麻纸铺在案上挥毫不止,奇峻矗立的笔迹霍然入目,写的是: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里。
矍铄老者寂然回拜,捋须浅笑道:“十一年前老夫蒙贤人信赖,以吏部考功郎中之职主司科举,你与同县士子谢怀玉登门拜访,回想当日景象以及二位辞吐,还是恍然入昨啊!”
回想当日旧事,陈夫子不由有些涩然,红着脸道:“当日我和怀玉不知端方,竟莽撞地跑到主考官府邸前去拜访,倘若不是舍人你宽弘大量不觉得杵,说不定当场便要令家仆将我们轰出去。”
红日临窗,天上的云彩又薄又稀,城楼上的晨鼓如雷如潮地响彻开来,惊飞了栖息在秦淮河边柳林中的一群麻雀,大街冷巷人们行动仓促,街边的店铺接踵开张,茶馆、酒坊、书店、小吃铺、珠宝坊、绸缎庄、瓷器店林林总总,多得让人目炫狼籍。
谢瑾不善诗赋,偶尔得诗一首也是极其下乘的打油诗,难登风雅之堂,然今晚偶然间作的这一首五绝,倒是压韵精确清爽朴实,构思详确而又奇妙,脱口吟成浑然无迹,如何不令他大感震惊。
长叹一口气,谢瑾翻下床榻缓缓走到窗边,窗外明月洁白如同玉盘,苍穹繁星灿烂点点闪动,不时有拖着长尾的流星静悄悄划过,不知不觉中谢瑾看得竟是痴了。
自太宗文天子在长安城设立文学馆,置十八学士以来,大唐一向是文风昌隆欣欣茂发,学究天人的文学大师多不堪举,朝野乡间读书声声,百姓练字习文引觉得豪,连贩子三尺孩童都会因目不识丁而深感惭愧。
但是,世事奥妙凡人岂能窥测究竟?谢瑾不晓得的是,他脑海中所融入的影象来自于将来很多年后,固然支离破裂残破不全,然那突如其来的灵光一现,也是让他平生能够受用,特别是影象中所带来的知识存储,仿若一个文学的大宝库,可惜目前谢瑾手拿宝库钥匙却不得而入,并且懵懵懂懂毫不知情。
但是,他终是紧紧地抓住了,仿佛抓住那虚无缥缈的运气,彻夜以后,他的统统将会产生翻天覆地的窜改。
陈夫子的劈面坐着一个矍铄健旺却又沉寂宁静的白叟,皓首青衣气度不凡,脸相英伟没有半点皱纹,清越得恍若天人普通。
昏黄月光如水银泻地照进屋内,呆坐的谢瑾俄然生出一种非常非常的感受,一丝突如其来的灵感如流星般在脑海中一闪即逝,快得几近让他不能抓住。
陈夫子面红耳赤,讪嘲笑道:“舍人明鉴,门生学问不精科考不中也是常理,回到江宁后,门生埋首书籍苦读数年,不知不觉倒是淡了应举之心,偶然间成为夫子开业讲课,庸庸碌碌数载工夫,但见舍人风采如昨,实在汗颜至极。”
想到这里,他如获珍宝般将纸笺谨慎翼翼地收起,心头一片奋发。
并且最关头的,还是一气呵成毫无停滞,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谢瑾抓破脑袋,也实在想不通本身为何俄然有了这般文才。
更加值得一提的是,科举进士科除了考取经学和时策外,还要加考诗赋,为豪门士子学而优则仕的首要路过,可见诗赋在彼时的首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