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一头雾水,然还是依言走了返来。
如此一来,谢瑾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点头道:“好,那请先生代为评点。”
一席话听得谢瑾身子微微一震,有些泄气地作答道:“先生之意我天然明白,不过我学业极差登不得风雅之堂,别说进士,说不定就连明经也考不上。”
何况谢瑾乃是他陈夫子的门生,倘若一首不入流的打油诗咏颂出口,岂不令孔志亮暗自发笑看轻于他?门生尚且如此何况夫子?
心念及此,陈夫子坐如针毡心头又气又急,暗骂谢瑾真是太不知事,丢本身的脸、丢父母的脸、更丢夫子的脸……
谢瑾迷惑不解地回身一望,作礼道:“不知先生另有何事?”
“是。”
孔志亮这番叫住谢瑾自有一番起因。昔年,他曾对文采出众的谢怀玉心生爱才之心,可惜谢怀玉文骨傲然誓要考取进士而非明经,才使得名落孙山。
孔志亮清楚地记得当年他主司的那场科举,招考进士科一千七百人,唯有十二人进士落第,在文风昌隆的大唐,谢怀玉未曾考中也并不是甚么怪事。
闻言,谢瑾不由有些游移,踌躇半响方才答复道:“谢瑾独一所想,便是盼得阿爷早日返来与我们母子团聚。”
孔志亮略感绝望,轻声提示道:“大千天下江山万里,好男儿岂能居于一亩之地坐井观天?莫非你就没有想如你阿爷那般,考取功名么?”
孔志亮驯良笑道:“哦,既然如此,何不诵出让老夫听听?”
孔志亮也不解释,浅笑道:“你先且返来。”
谢瑾并没有重视到陈夫子红得如同猪肝般的神采,他浅笑解释道:“昨晚小子坐于屋内胡床上,目睹明月明朗银辉各处,故有感而成诗句,诗句为……”说罢,举步吟哦:“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里。”
当他正要跨出门槛时,一向捋须不语的孔志亮突地心头一动,仓猝出言道,“少年郎稍等半晌。”
“就这些?”
现在谢怀玉失落未归,唯留谢瑾这一个独子,孔志亮睹人思人,加上又听陈夫子说谢瑾学业不精,不由生出了想要提点这少年一番的心机。
孔志亮本来还很有节拍地悄悄捋须,诗句堪堪落点,捋须的右手蓦地僵住了,一双老眼攸然一亮,模糊有神光明灭。
陈夫子沉默半响,暗叹这谢瑾还很有自知自明,谁料孔志亮倒是不觉得然地笑道:“专研学问是要讲究天赋,但是前期的尽力也必不成少,前期不尽力,再有天赋也是徒然,以是才有江郎才尽之说,同时,天赋不敷经过后天尽力,即便大器晚成,也会遭到世人尊敬,以是小郎君万不成暗自泄气。”
从登科人数来讲,明经科十里挑一,而进士科则是百里挑一,可见进士之难,科举场上更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之说,意义是三十岁考取明经已经算老,而五十岁进士落第还较年青。
这几年他也作得几首诗赋佳作,但是在孔志亮面前,却底子没有拿出来请他评点一番的勇气,孔志亮是甚么人?那但是执笔草诏的中书舍人,甚么富丽文章没见过,甚么美好诗句没听过?真是关公面前舞大刀自取其辱!
略一思忖,孔志亮笑着问道:“老夫观你虽为少年,然也人才瑰丽,想必今后能闯出一番不俗功业,不知现在可有筹算?”
孔志亮接着说道:“小郎君此后倘若要考取明经科,便要熟读五经、三经、二经、学究一经、三礼、三传等,测验之法,先贴文,后口试,经问大义十条,答时务策三道,知贡举择优登科,登科者授予明经出身,守选候官。”
唐朝科举测验分好多种,明经科和进士科是常设的两个科目,两比拟较,明经比进士更轻易考取,只要肯下工夫背诵那些儒家典范作品的士子都不难考上,不过明经就如同现在的函授普通,只是获得文凭罢了,固然朝廷承认这个文凭,并且也能混个功名,但因为登科点太低,普通不被人看好,被汲引的机遇也很小,以是普通有志气的读书人都以考中进士为目标,而不肯走捷径考明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