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八洞天(4)[第1页/共5页]

长孙陈在路晓行夜宿，但遇客店，看了路引并无停滞。一日，正在一个客店里买饭吃，只见有个公差打扮的人，也入来买饭。店东人问他是那里来的，那人向胸前取出一个官封来，说道：“我是阆州刺史衙门，差往李节度军前送达公文的。”长孙陈听了，暗喜道：“莫非我丈人知我失时，要替我挽回，故下书与李节度么？”便问那人道：“阆州辛老爷，有何事要投文与李节度？”那人道：“现在辛老爷不在阆州了。这公文不是辛老爷的，也不知为着什事？”长孙陈惊问道：“辛老爷那里去了？”’那人道：“辛老爷才到任，却因朝中有人荐他，钦召入京去了。现在是本州佐贰官掌印哩！”长孙陈传闻，惊呆了半晌。想道：“这却怎处？”岳父已入京，我去阆州做什？逃罪之人，又不敢往京中去，况与路引上不对。欲仍回甘家，又没有阆州打回的路引。”此时端的进退两难。恰是：

当晚只得且在客店中歇宿，伏枕深思，无计可施。正睡不着，只听得隔壁嗟叹之声，一夜不断。次夙起来，问店东人道：“隔房歇的是何人？”店东人道：“是一名到差官员。因路遇贼兵，家人及接官衙役都被杀，只逃得他一人，借我店里住下，希冀要到四周州县去讨了夫马，起送到差。哪知又生起病来，睡倒在此。”长孙陈传闻也是个被难官员，正与本身差未几的人，不觉恻然，便叫店东人引到他房里去看。只见那人仰卧在床，见长孙陈入来，睁眼一看，叫道：“阿呀！你是子虞兄，缘何到此？”长孙陈倒吃一惊，定眼细看，公然是认得的，只因他病得描述肥胖，故一见时认不出，那人却认得长孙陈细心。你道那人是谁？本来是长孙陈一个同亲的老友，姓孙，名去疾，字善存，年纪小长孙陈三岁，才名不相高低。远因西川节度使严武闻其才，荐之于朝，授夔州司户，领恁到差。他本家贫未娶，别无家属照顾，只要几个家僮并接官衙役相随。不想半途遇贼，尽被杀死。他幸逃脱，又复得病羁留客店。当下见了长孙陈，问道：“闻兄在武安县……”长孙陈不等他说完，忙摇手道：“禁声！”孙去疾便住了口。长孙陈遣开了店东人，方把本身的事奉告他。孙去疾也自诉其事，因说道：“现在小弟有一计在此。”长孙陈问何计？孙去疾道：“兄既没处投奔，弟又抱病难行。今文恁现在，兄可顶了贱名，竟往夔州到差。严节度但闻弟名，未经识面，接官衙役又都被杀。料无人知觉！”长孙陈道：“多蒙厚意，但此乃兄的功名，小弟如何占得！况尊恙自当痊可。兄虽欲为朋友地，何故自为地！”孙去疾道：“贱恙沉重，其间不是养病处。倘若死了，客店岂停棺之所。不若弟倒顶了孙无咎的鬼名，只说是孙去疾之弟。兄去上任，以轻车载弟同往。弟若不幸而死，乞兄殡殓，随地安葬。如幸不死，同兄到私衙渐渐调度，岂不两便！”长孙陈想了一想道：“如此说，弟临时代庖。候尊恙病愈，禀明严公，当时小弟仍顶孙无咎名字，让兄即真便了。”计议已定，恐店东人看破，即雇一车，将孙去疾载至前面馆驿中住下。然后取了文恁，往处所官处讨了夫马，另备安车，载了去疾，竟望夔州进发。恰是：

痛从定后还思痛，欢欲来时不敢欢。

羝羊不退又不遂，触在藩篱怎得休！

行了一程，已出武安县界，来至西乡县处所。时已抵暮，正苦没宿处，眺望林子里有灯光射出。策顿时前看时，倒是一所庄院，庄门已闭。长孙陈与胜哥上马，悄悄叩门。见一老妪，携灯启户，出问是谁？长孙陈道：“迷途之人，求借一宿，幸勿见拒！”老妪道：“我们没男人在家，不便过夜。”长孙陈指着胜哥道：“念我父子俱在难中，望乞便利！”老妪道：“这等说，待我去禀复老安人则个。”言毕，回身入内。少顷，出来讲道：“老安人闻说你是流浪的，又带个儿子在此，甚是怜悯，叫我请你出来，面问备细，可留便留。”长孙陈遂牵着马，与胜哥步入庄门，见内里草堂上点起灯火，庭前两株大树。长孙陈系马树下，与胜哥同上草堂，早见屏后走出其中年妇人来。老妪道：“老安人来了！”长孙陈赶紧见礼，叫胜哥也作了揖。老安人道：“客长那边人，因何到此？”长孙陈扯谎道：“小可姓孙，是房州人。因许下云台山三元大帝香愿，同荆妻与小儿去进香。不想路遇贼兵，荆妻投井而死，主子奔散，只逃得愚父子性命。”老安人道：“如此却可伤了。敢问客长何业？”长孙陈道：“小但是读书人。因累举不第，正要乘进香之便，往阆州投奔个亲戚。谁料运蹇，又遭此难！”老安人道：“本来是位秀士，失敬了！”便叫老妪看晚餐。长孙陈谢道：“借宿已不当，怎好又相扰？”因问：“贵庄高姓？老安人有公子否？”老安人道：“先夫姓甘，已归天五载。老身季氏，不幸无儿，只生一女。家中只要一老苍头、一老妪并一小厮，今苍头往城中纳粮未回，更没男人在家，故不敢轻留外客。通因老妪说客长是难中人，又带个公子在此，以是不忍坚辞。”正说间，小厮捧出酒肴，摆列桌上。老安人叫声客长请便，自出来了。长孙陈此时又饥又渴，斟酒便饮，胜哥却只坐在中间吞声饮泣。长孙陈拍着他的背道：“我儿，你休苦坏了身子，还勉强吃些东西！”胜哥只是掩泪低头，杯箸也不动。长孙陈不觉心伤，连本身晚餐也吃不下了，便起家把被褥安设在堂侧榻上，讨些汤水净了手脚，又讨些草料喂了马，携着胜哥同睡。胜哥那里睡得着，一夜眼泪不干。长孙陈只因连日困乏，沉甜睡去。次早醒来，看胜哥时，浑身发热，只叫心疼。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