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高个一脸不成置信的神采，再三说着“可别拿话哄人”，手上却早已提起了水铫子，脚也跟着抬了起来，噔噔噔地上楼瞧热烈去了。
宋玉芳忙止住笑，赔罪道：“那里是笑话，只是……你的脸实在生得圆，一剃头吧，真像个大西瓜，敬爱得紧呢。”
傅咏兮举着一只大鸡腿，噗嗤一笑：“好了好了，你就别想着辞了。买都买了，莫非白白华侈吗？”
女子剪了短发，是否就能与男人同工，这一点另有待今后考证。但此次的剃秃顶事件，倒是让傅咏兮生出一个不为人所熟知的体味。
朝代更迭，到了民国时候，昔日风景固然已经不再了，倒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的日子仍旧比普通人舒畅。
“女人，女座在楼上。”广德楼的伴计陪着笑，站在一边向她解释。
这话虽是有些汲引，却也一定不真。能念到高中毕业的女子，别说天下了，就是在首善之区也不能说各处都是。
傅咏兮望着跑过来的宋玉芳一挑眉，意义是叫她看着底下的好戏。然后双臂一抱，脚尖点着地，用心嚷起来：“是啊，既然不分，我们为甚么坐不得楼下的位子？”
本来闭着眼睛养神的傅咏兮，听了此一句，急得从速跳起来，一把抢回了那本书，扯着嗓门大嚷“不借”，说甚么也不肯给了。
固然宋玉芳去考了中行，但是考不考得上还成个题目，即便考上了，这阅卷的一个月里倒是不会有半分进项的。
宋太太明天穿成如许，想必就是去西城的宋家老宅求布施去了。
刚走了没几步，不甘心的情感又占有了上风，使她调回身子，跑畴昔拦住那伴计，将帽子一摘，咬牙对他说道：“你千万记着我了，总有一天我要跟这里的男客坐在一起瞧戏！”
宋玉芳神采一凝，心道怕是要出事，从速追畴昔。半路就闻声傅咏兮大声冷问道：“如何，莫非桌椅也分雌雄的吗？”
宋玉芳感觉背上硌到了甚么，半坐起来，伸手摸到了一本书。她随便地翻了两页以后，才对傅咏兮道：“你家里竟然有《女界钟》，连我们黉舍的图书馆都没有呢。能借我归去看两天吗？”
到了第二日，考完了全数科目标两人松下一股劲儿来，回到傅咏兮的寝室里，四仰八叉地横在了中式罗汉床上。
信上很委宛地提到，宋家老太太包氏的小儿子，也就是宋子铭的三弟为人很不错，或答应以找他布施急。
宋玉芳很天然地预备上楼去，有个跑堂的过来问她：“女人，您就一名吗？”
“我们俩……”宋玉芳正欲指一指火伴，转头却瞧见傅咏兮不知何时已走到了一楼正中间的桌子边。
傅咏兮气鼓鼓地一顿脚，噘着嘴喊道：“我就是不想分坐！”
看来，明天没有白搭工夫，最多不过是宋太太又被婆婆说了几句不入耳的话。
四周的看客也跟着轰笑了一场，陆连续续归了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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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太太瞥见她们闹，也就跟着一笑，站起家来讲着：“你俩渐渐吃吧，我约了几位太太打牌。”又对宋玉芳客气了几句，“明儿还要考一天，考完了还是回伯母这里用饭。我给你们买了两张票，吃过晚餐去广德楼听戏，听完你也恰好回家不是。”说罢，不等宋玉芳开口推让，便赶着赴牌局去了。
两人说这话，傅咏兮站到了穿衣镜前，将帽子带上，内心不免微微地一叹。
伴计难堪地搔了搔头：“这个……倒是不分的。不过，您拿着坤票天然得坐坤座咯。”
炕上的小男孩枕在宋太太腿上，已经睡得很熟了。
散戏的时候，傅咏兮捶着后脖子说道：“下回咱还是去看文明戏吧。就烦这些老爷少爷动不动就往台上撒钱，要不然就是为了捧人，扯着嗓门瞎喝采。我猜，坐得稍远些，底子就不是在听戏了，纯粹听呼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