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瑕转过甚,看向房言楷。
“这是甚么气味?”
“看到了吗?他们造了砲车,要把用尸油扑灭的火团抛入城中,这类火很难用水毁灭……”
“非瑜!让箭手保护……把沙土洒下去。”
于柄眯眼凝睇,远远的,他看到蒙军的马队的阵列前,那一排排踉跄进步的身影。
蒙军已在勒令那些俘虏填沟,房言楷想要命令射杀他们,一时又有些于心不忍。
“蒙军没有太多时候攻城,为的还是劫夺。”李瑕道,“不能让他们掠到人丁与食品。”
有士卒拿起鼓棰,砸在大鼓上,将庆符县从沉寂中唤起。
四周几声惨叫响起,蒙军的箭矢向城头袭来。
这男人边走边喊,喊着喊着,声音戛但是止,成了凄厉的惨叫。
对于旁人而言,只是悲忿。对于他而言,这些皆是他的任务……
城头上没有顿时放箭,伍昂带着弓手们看了看李瑕,又看了看房言楷。
房言楷沉吟半晌,道:“一县之大,岂能短短数日内迁完?很多村庄也只能移到高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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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边谈,一边下到城头察看防务。
……
“他们把尸身丢出来了?”
城下的檑木与尸身也被点着,火势更旺。
城墙下,两道陷马沟已被填平。
“对了,百姓全都迁进城了?”
嚎哭声至从响起就几近没停下过。
那道陷马沟是挖在离城墙一箭之地,内里插满了竹刺,本是用来防备蒙军的,此时倒是三四十个被俘虏的百姓栽出来。
城内却又是连声尖叫,一个个火团砸进城中,火势在几个屋舍中腾起。
他一定没有内心挣扎,只是这类时候,已不容太多的踌躇。
“尸油?”
“城内的人丁与粮草都盘点好了,炊事我已安排了专人;别的,这是弓手的名册,我已让伍昂带人上城头听你调剂……”
但房言楷没敢转头看李瑕。
虽城楼上臭烘烘的气味让人食欲不好,他还是顺手剥着吃了。
“非瑜醒了?”房言楷正坐在一边,凑着烛火勾填一本册子。
放眼看去,只见城下那些俘虏已填平了第一道陷马沟,已载着土在填第二道陷马沟。
“并非我摆脱,但非瑜你该晓得,不成能做到统统百姓都……”
李瑕揉了揉脸,问道:“几时了?”
李瑕“嗯”了一声,闻到氛围中满盈着一股另人作呕的臭味。
“蒙军攻城了,筹办吧。”
他只觉心头又被刺了一下,泪水夺眶而去。
不但是于柄,城头上的人都能够看到,有六七百的男女长幼正被蒙军摈除着向县城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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削得锋利的竹子刺穿了他们的身材。
城头上箭雨袭落而去。
但本日攻城伊始,死的几近满是他们的乡亲父老……
“放箭!”
俘虏们造了一排木盾,在蒙军的摈除下推着木盾、冒着箭雨冲到城下,开端挖土。
“凉草垇四周,有一个僰人村庄夙来是不听县衙统领的……簸箕山下的村民也……”
他能被李瑕选为标兵什长,目力颇佳。
那是个被摈除着的男人在喊,带着哭腔,声音里尽是惶恐惊骇。
他并不惊骇,但惭愧感压在心上,显得有些懵。
房言楷身子一颤,转头看向伍昂。
李瑕放眼望去,只见到蒙军在阵前支起了好几口大锅。
庆符县的城墙建起时是用木料做框架,以糯汁粘结。此时沾上尸油,火势熊熊燃烧,竟是难以毁灭。
不时又是几声惨叫,城下的人们如果填沟的行动稍慢,蒙军就是一刀劈下;如果稍敢更靠前,城头上又是箭矢袭下。
县尉官在主簿之下,本没有诘责的资格;并且,究竟就是此次坚壁清野他房言楷已做得极好,换大宋任何一个县官,一定能在短时候内把城外人丁迁走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