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瑕对升官毫不在乎,乃至并不想高升,他更在乎的是在此战当中的生长,在军中建立的人脉与声望。
短短一年间,李瑕已从一介死囚到名扬川蜀,阵斩蒙古宗王了……
他们玩的是“关扑”,就是在罐子里摇铜币,猜有几个正面、几个背面。
“开吧。”
他实在是极舍不得的。
聂仲由偶尔感觉看不透李瑕,但他不是多话的人,只是伸手为李瑕清算了马鞍,又道:“保重,结婚了就派人来讲一声,我去为你道贺。”
陆凤台只觉一口气堵到胸口,心疼欲死。
今后,保存了战力的宋军或许有光复成都的能够,前提是霸占剑门。
“比来一封动静还是年初传来的,说李瑕要去五尺道。”
才走到门外,忽听贾似道低声念叨了甚么,陆凤台不由又停下脚步。
“想必等临安的赏封下来,你还能升官吧?”
“酒囊饭袋罢了,阿郎陪他们玩玩,赚个乐子不是吗?”
贾似道一边看着龟鹤蒲手中的函件,一边顺手摇着罐子,“啪”的一下按在桌上。
对方都是袁玠麾下将领,有统制方元忠、副统制曹升、统领袁懿之、副统领陆凤台等等。
立下如此大功,可惜倒是间谍暗计,上不得台面,劳功不能彰显,贾似道却也不急,反而是自请到两淮镇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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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懿之道:“他若没出翻戏,我名字倒着写。”
“李瑕。”
贾似道沉吟道:“这么说……我派去的人被他杀了?这小子。”
陆凤台目光瞥去,见贾似道已专注与函件之上,他又看向桌上的罐子,已被人缓缓翻开。
曹升、陆凤台俱是一愣,再转过甚看向方元忠、袁懿之,一眼之间,相互仿佛隔阂愈深。
陆凤台赶紧抱了抱拳,低声道:“谢贾相公饶了末将这一遭。”
这谍报恰是李瑕等人从北面带回,朝中唯贾似道算是正视此事,派人赴山东与李璮联络。
陆凤台神采愈发苦涩,道:“那么将押纯五,输了也是欠着。”
幸而宋军伤亡不算大,抢回很多人丁与辎重,且斩杀都元帅、蒙古宗王各一人,战果多与耗损,算是与余玠光复汉中一役相称。
“十几年练的技术,非说我是出翻戏,好笑。”
如谈笑普通,他又道:“等今后我当了蜀帅,都是我麾下大将,尽早培养吧。”
他缓慢瞄了贾似道一眼,见他正在深思,只好又低下头,仓促分开。
此事蒲择之仿佛还在运营。
到任以后,贾似道除了整兵抗蒙,又暗中汇集了丁大全之亲信、淮西制置副使袁玠的各项罪证,只等今后扳倒丁大全。
“本日就玩到这吧。”贾似道头也不转,道:“龟鹤莆,把桌上的钱收了,至于两位将军的欠条……免了吧,我还不至于要找杀敌的将军催债。”
“有机遇的,磨刀不误砍柴功。”
他们背靠袁玠,袁玠背靠的丁大全乃是当今天下最炙手可热的人物,还真不太怕贾似道……
此时龟鹤蒲走出去,递了封信给贾似道,低声道:“阿郎,蜀地的战报。”
“另有你们两个,别跟个狗似的,被算计了知不晓得?!”
“那……我等辞职。”方元忠神采阴沉,竟不等贾似道答复,径直向外走去。
“是啊。”
……
聂仲由站在那,伫目很久,终是嘀咕道:“走得也太干脆了,一点舍不得都没有?”
而李瑕身为知县,不能太久不在任上,八月二十三日,他便出发返回庆符县,聂仲由出城相送。
“娘的,这贾蟋蟀,一天到晚只晓得赌。”方元忠才出来就啐了一口。
“不错。”方元忠道:“赌桌上你怕了就退,疆场上也要弃同袍逃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