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岷江。”蒲帷踌躇着，很久，终还是开口道：“是走灵关道。”
“济南刘元振, 字仲举，时年三十又六，请蒲小郎君论序。”
“不错，可喜可贺。”
“成了？他如何说的？”
刘元振向后倚了倚，举止愈发萧洒, 感喟道：“莫要被赵宋那套君臣纲常骗了。大蒙古国从辽、金手中夺得中原，觉得中夏正朔。很快，还要一统国土，还百姓安乐。
“明夜他会出城相见。”
“运筹请。”刘元振笑道，“夜里不敢燃烧, 幸亏这祠堂破漏，有星月之光可借，亦有天然之趣。”
“不肯归顺，又非为时令莫非，为谈更好的前提？”
刘元振道：“当时之景象，我略知一二。杨大渊归顺以后，先劝降了运山城，青居城也已被大汗拿下。如此，宋军嘉陵江防地全面告破。渠江大良城腹背受敌，粮道已断，不成能守住。”
“运筹坐吧，先给你报个安然, 令尊统统安好。”
坐在一旁的贾厚微浅笑了笑。
刘元振深觉得然，道：“我佩服他，川西之战，他打得不错。可惜，对宋廷留意太高。”
“令尊已为赵宋尽了最后一份力，臣节不亏。他护住妻儿、护住满城百姓，在我眼里，是顶天登时的伟丈夫。”
刘黑马摆手，道：“牢记，为将者不成贪功。先拿下成都”
“再不然，因其心中有傲气？”
“难说。”
“估计另有十余日。”
刘黑马清算了被风吹散的髯毛，点头笑了笑，往营帐中大步而走。
蒲帷已低下头，微微叹了一声，道：“不但有辎重，另有援兵两路。”
“他还想着击败刘令尊。”蒲帽话到最后，还是换了个称呼。
他身后的扈从亦跟着他让开，显出正策马而来的刘黑马。
刘元振神采关重，持续道：“前提简朴，只需宋廷敢纳刘家，彻夜我便劝说家父。”
远处有蝉声传来，夜风吹散了白日的酷热，非常恬人。
次日，夜深。
“好个李非瑜！”
刘黑马不去猜李瑕，问道：“派人联络蒲帷了？”
蒲帷一愣。
他单独过了东风渠上一座浮桥, 再行不远, 绕过树林，便在青龙湖边看到一个荒废的祠堂。
刘元振点点头，沉吟了一会，低声道：“既如此，到时你我这般”
“灵关道？”刘元振一愣，好一会，哑然发笑。
“可成都荒凉，并无多少粮草。”刘元振道：“我们是马队，又无益州运粮之便，困也困死他。”
蒲帷带着嘉定军修城，悄悄策马分开, 直奔成都东面的青龙湖。
“你是？”
刘元振也有傲气，但为人却风雅，闻言并不心生妒忌，反而朗笑道：“自武仙、完颜陈和尚、孟珙等人接踵离世，父亲已少碰到值得奋发之敌手。现在乱世又出英杰，可喜可贺？”
刘元振与贾厚对视了一眼，各自微微颌首。
蒲帷不坐。
此等关头, 运筹你若负隅顽抗, 对得起谁？父母？你父母已归蒙古，赵宋迟早必杀你。今后江山一统，你岂不成笑？令尊不拘末节，下顾家小，上顾大义，故而称伟丈夫，你真该见一见他，好好听他教诲。”
“运筹可节制多少人？”
蒲帷闭上眼，道：“仲举兄可知，他与我谈这些之时，我竟有些信了。”
听着这熟谙的读书人调子, 蒲帷放松很多, 回礼道：“渠州蒲帷, 字运筹, 时年二十又五。”
刘元振笑了笑，拿起一个软垫递给蒲帷，本身就在尽是灰尘的地上坐下。
蒲帷闻言, 心神又放松下来，在刘元振的指导下走进堂中。
“有其父，必有其子。公然，不出所料。”
蒲帷有些忐忑，下了马, 行动迟缓地把马绑在一棵小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