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几名仆妇低眉顺目,躬身为二女人梳头。
女儿急,许氏更急。亲信仆妇蹲在地上,清算狼籍,把嫁妆搁回桌上,许氏拿起梳子,细细为女儿梳剃头丝,欣喜道:“傻丫头,谁说你没下落了?客岁年底,裴家下定,只等文沣从西苍返来探亲,就办丧事,到时――”
姜世森勃然大怒,峻厉斥责:“你这是在跟谁说话?没规没矩,刁蛮率性,长辈白疼你了!”
“母亲,慢些,谨慎路滑。”郭弘哲与郭弘轩一左一右,搀扶王氏迈出后衙。
姜世森非常没好气,“还小?十八岁的大女人,再过两年,老女人了,仍不懂事,实在令人绝望。”
说谈笑笑,一行人走到马车旁,郭弘磊安排月子里的妻儿上车,三弟四弟照顾母亲。
姜玉姗坐在绣墩上,趴桌嚎啕大哭,郁懑不甘,悲忿负气说:“没脸见人了,我没脸见人了。母亲别拦着,准我当尼姑去吧,余生吃斋念佛,也好过遭人热诚。”
姜玉姝忍俊不由,郭弘磊挑眉答:“礼品已备,端看你有没有本领拿走。”
许氏神采一变,尚未辩驳,房里的姜玉姗俄然跑出来,如同遭受奇耻大辱,气冲冲,脱口而出:“姓裴的不对劲我,我还更不对劲他呢!他有甚么了不起的?有本领,他一辈子待在西苍,永久别返来。有本领,他固然退亲――”
“可否借一步说话?有件急事,须得禀告您。”
老?
“芝麻小官,有甚么了不起的?”姜玉姗嘲笑,嗤之以鼻,自视甚高,忿忿说:“姐姐的性子,家里谁不清楚?她有甚么‘才调’?端赖郭二公子才得了官职!哼,当初要不是我主动相让,她休想――”
“哈哈哈~”
“梳头?有甚么好梳的?呵,梳甚么梳?”姜玉姗背靠桌子, 左手胡乱抓起一把发丝, 右手持剪,又是“喀嚓”几下。她咬牙切齿,边铰边说:“干脆剪了, 全剪了, 剃个秃顶, 当尼姑去!”
奶妈邱氏好声好气,“刚睡着没多久,普通等肚子饿了才会醒的。”
许氏仓猝捂住女儿的嘴,往房里推,“小祖宗,少说几句吧!你父亲终究承诺退亲,最好尽快退了,制止夜长梦多。”
姜玉姗披头披发, 脸庞扭曲, 踉跄后退几步,右手挥动剪刀摈除丫环,左手今后撑着桌子, 碰到嫁妆, 便抓起朝丫环扔去,厉声呵叱:“滚!”
“再如何忙,男人总该抽暇结婚吧?”许氏强压下肝火,趁机劝说:“姗儿已经十八岁,再迟误下去,真成老女人了,求你好歹为亲生女儿考虑考虑。反正只是订婚,迟延至今,明摆着的,两个孩子都不乐意,勉强结婚,今后恐怕有无穷无尽的费事。”
姜玉姗娇生惯养,头一回挨打,委曲至极,捂着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来。
“女人家大喊小叫的,成何体统?端方礼节,你学到那里去了?”
姜世森肝火中烧,指着次女,瞪视继妻诘责:“看,看呐,瞧瞧你教出来的乖女儿,底子没把‘父亲’放在眼里!”
“哎哟,这、这……行!”郭煜踌躇半晌,便摩拳擦掌,“我必然勤奋,二叔别忘了筹办夸奖。”
“你、你干甚么?”许氏拦迟了半步,蹲下庇护女儿,抬头瞪眼丈夫,“有话好好说!女儿的脸,万一打伤了、留疤了、毁容了,如何是好?”
提起那件旧事,许氏毕竟心虚,姜玉姗试图辩白,却被母亲悄悄掐住了。
姜玉姗泣不成声,在母亲怀里挣扎,痛苦说:“娘,您还管我做甚么?家里早已容不下女儿了,就让我剃秃顶发,当尼姑去吧。”
郭弘磊严肃答:“总之是好东西。你先勤奋,背熟了《百家姓》和《千字文》,再来问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