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世森面无神采,髯毛颤抖,猛地跨前两步,慎重表白:“侯爷,姜某教女无方,给府上添了乱,实在忸捏。但自古女子有三从四德,玉姝既已出嫁,便‘生是郭家的人,死是郭家的鬼’,她若不好,理应由婆家管束,纵打死也无妨。”顿了顿,他慷慨激昂,掷地有声道:
姜玉姝止步,原地张望之余,极力回想原主与父亲相处的体例,谨慎考虑:幸亏,姜父严肃呆板,长女文静胆小,对父亲一贯恭敬不足而密切不敷,常日见面只需存候,极少闲谈。
她还没回神,突见甬道绝顶有多量官差带刀走来,簇拥一寺人,那寺人双手高捧一明黄筒状物。
姜玉姝屏息问:“他们是甚么人?”
岂料,院门口俄然响起王氏的嗓音:“姜大人有所不知,令嫒明天负气吊颈了,幸而弘磊及时相救。”
公公婆婆相互抱怨,争论不休,姜玉姝不便插嘴,扭头望了望火线:为治丧,府里的管事们接连回话,郭弘磊责无旁贷,忙得一时候脱不开身。
“猖獗!给我退下!”王氏奋力一挣,钗发混乱,眼尾嘴角皱纹耷拉,咬牙切齿,仪态全无。
“莫非您老有更好的体例?”
两亲家见面,婆母冷冷酷淡,张嘴就说休儿媳。姜世森神采丢脸,可他矜持满腹经纶,从不屑与妇人实际,一时候僵在原地。
“岂敢?”王氏别开脸。
“实在,皆因侯爷常日过于严苛,耀儿害怕您,才不敢奉告父母欠下了赌债。不然,他如何会铤而走险?”
王氏却悲忿填膺,不肯就此罢休,急赤白脸地说:“侯爷既比我会教,就该把耀儿也教诲成才,却为何向来只会责备宗子?耀儿动辄得咎,每当他出错,您必然拉着我一块儿嫌;但弘磊违逆长辈时,您不也是任其混闹?弘磊色令智昏,一意孤行,娶了个寻死觅活的搅家精,这叫‘明理孝敬’吗?”
丈夫帮手讳饰,姜玉姝感激之余,共同又咳嗽两声。
姜玉姝见状,不由自主涌上一股惭愧,替原主报歉:“女儿知错了,不该该给您丢人的。”
“是。”
“不,不当。”姜世森现任工部左侍郎,年近不惑,仪表堂堂,颌下蓄一缕长须,连连摆手,“这如何行?这大大不当!”
“够了,少强词夺理!”
郭弘轩挠挠头,客客气气唤了声“二嫂”。
靖阳侯不住地闷咳,脸青唇紫,吃力地说:“我何尝不是盼望儿子们成才?但弘耀自幼好逸恶劳,近两年又嗜赌如命,我严加管束,你却一向偷帮着还债,放纵他越欠越多,终究干出贪墨军饷的事儿,令祖宗蒙羞!”
姜玉姝浑身一凛,本能想后退,心机一转却稳稳站立, 福了福唤道:“老夫人。”
郭弘轩不知所措,呆呆“哦”了一声,回身时顺势打量阶下的二嫂。
“唉,世子真是胡涂了。”姜世森捻动长须,沉吟不语。
“唉,家门不幸,出了个孽障!请,进屋说话。”
“姜家的女儿,断断不能被休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