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问你话了?”王氏扭头,悄悄训了季子一句:“用心烧纸,不准多嘴。”
姜玉姝恍然大悟,平和道:“我已经发过誓了,会好好活着的。”
“我也不累。”胖墩墩的郭弘轩哈欠连天。
姜玉姝愣了愣,摇点头,暗忖:我初来乍到,尚未见地侯府全貌,它就被朝廷查抄了……繁华繁华,像是一场梦,来不及当真,就被圣旨一棒子敲醒。
“你大哥太不争气,败光祖业、扳连百口,为父只能到地府之下再经验他了。”骂完了宗子,靖阳侯慈爱望着一贯引觉得豪的次子,鼓励道:“今后的日子,必定艰巨,磊儿,你苦一苦,做顶梁柱,撑起郭家。”
“啊?哎哟,我给忘了。”姜玉姝精疲力倦,落座矮榻,捶了捶跪得酸麻的腿。
病弱少年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
姜世森不悦地训导:“你可记着你方才的话!身材发肤受之父母,不准率性妄为!”
“慢着。”靖阳侯气色灰败,眼神却逐步腐败。
小辈们跪坐,围着两个元宝盆,或抽泣或沉默,大家手拿一叠冥纸,不竭往盆里填烧,堂内烟熏火燎,香烛气味浓烈,浑浊呛鼻。
郭弘磊赞美地瞥了一眼老婆。
姜玉姝伸谢接过,一饮而尽,由衷道:“真是辛苦你了,府里乱糟糟的,还要费事你定时煎药。”
“是。”郭弘磊催促道:“后日送殡,今晚由我守夜,你们都归去安息,等明晚再守。”
姜世森仍未拜别, 左手背着, 右手捻须,如有所思。父女近在天涯,姜玉姝余光不时飘向父亲,心机悄转。
郭弘磊叮咛道:“来人,扶老夫人和大少夫人回房。”
遭遇剧变,哭了又哭,大家咽干目肿,哭不动了。
“孩儿明白。”郭弘磊眼眶发烫,鼻尖泛酸。
咳嗽声不止,却并非姜玉姝收回,而是源自一名肥胖少年。
姜玉姝看不过眼,张嘴欲劝,却被人抢了先:
“阿哲,我不是让你不必守夜吗?”郭弘磊高大健壮,一手拎起一个弟弟,“此处有我守着,你们歇会儿。”
“哦?哦。”靖阳侯黯然闭目。
“娘!三哥身材不好,已病倒半个月了,他又不是用心躲着的。”郭弘轩是嫡季子,从不怕亲娘。
“是。”
郭弘磊临危受命,腰背一挺,慎重答:“父亲信赖拜托,孩儿服从,此后必然经心极力照顾家人!”
“侯爷?”
……
咳,又提到了自缢!小伉俪肩并肩,姜玉姝目不斜视,正色表示:“请长辈们放心,玉姝发誓:此后毫不会再自寻短见!”
“好,这就好。”靖阳侯欣喜点头。
王氏不满地点头,“这如何行?丧事已是极粗陋、极分歧适端方了,理应能多守便多守。”
“累坏了吧?”小桃揭开食盒,递过温热药汁。
“这……”
“您老念佛多时,想必渴了,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郭弘磊解释道:“三今后放逐,这一屋子的老弱妇孺,假定熬坏了身材,到时如何是好?依孩儿看,孝敬与悲缅皆在于心,家里的难处,父亲和大哥的在天之灵必能谅解。”
岂料, 绝望透顶的王氏打断道:“嫁出去的女儿, 真真成了泼出去的水!我们畅旺时, 冯家每天上赶着靠近,千求万求地娶了慧兰;可我们一式微,半子立马没影儿了,连女儿也躲了!”
“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
王巧珍一声不吭,埋头往盆里扔纸钱。
这时,送完客的郭弘磊返回,遥见老婆侍立母切身边,而母亲面有怒容。再一扫,又见体弱多病的三弟跪着烧纸,几次抬袖拭泪。
郭弘哲眼发红,唇青紫,捂着心口嗫嚅答:“我不累,我陪二哥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