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姝不动声色，又问：“我父亲何时再来？”
“这倒是。煜儿一个小孩子，被吓得甚么似的。”王氏不放心孙子，号召长媳道：“既如此，巧珍，走，我们瞧瞧煜儿去。”
姜世森接过茶盏，却撂在几上，一口没喝，安静问：“病还没好？”
“父亲！”
姜世森浅笑着说：“可听你方才叮咛下人翻找银票时，嗓门明显挺清脆的，不像是喉咙疼。”
许氏被看得内心发毛，想了想，忙体贴问：“你明天去郭家，瞧见玉姝了么？她如何样？唉，我早就想去看望，恰好急病了，多走几步便头晕目炫。明儿一早，不管如何得去送送她！”
“谁问你话了？”王氏扭头，悄悄训了季子一句：“用心烧纸，不准多嘴。”
“我底子不晓得你在说甚么。”许氏热泪盈眶，一口否定道：“大哥如何能够向我流露朝廷公事？你无凭无据，信口诬赖人！”
许氏年三十余，保养得宜，风韵绰约。她摒退下人，亲身倒茶端给丈夫，柔声答：“是啊。玉姗蒲月十六的生辰，妾筹算趁便给她把及笄礼也办了，费事咳，咳咳咳。”
不止小桃，影象中另有娟儿、碧月。
病弱少年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
长媳王巧珍面无神采，涓滴不睬睬人，一叠一叠地往盆里扔冥纸；姜玉姝见了，冷静拿钎子挑散抖开。
徒留许氏躺在地上，痛哭流涕。
许氏陪坐一旁，以帕掩嘴咳嗽数声，揉了揉额头，皱眉答：“喉咙疼得很，头晕脑胀的。唉，年纪大了，身材更加禁不住风寒，老是着凉。”
姜玉姝正猎奇揣摩“阿哲”是谁时，婆婆王氏勃然变色，郁懑诘责：“事到现在，侯爷仍指责我？耀儿那不争气的孽障还在听松楼躺着呢，您若非常气不过，我去打他一顿，如何？”
“这个家，由我做主，不容任何人胡作非为！”语毕，他拂袖而去。
慧兰？姜玉姝深思：该当是指郭家独一的嫡女，侯门令媛。
许氏心惊胆战，仓惶起家，踉跄后退几步，严峻道：“有话好好说，你今儿是如何了？大喊大呼的，细心气坏了身材。”
姜世森紧握扶手，不答反问：“许氏，你可还记得、当年初见玉姝时说过的话？”
“三弟，我看你的气色实在是有些差，不如回房歇会儿吧？”姜玉姝美意劝道。她察看多时，又特地探听过，已肯定郭家行三的庶子郭弘哲天生得了心脏病。
瞬息后，病榻前哀嚎震天，闻声凶信的下人与亲朋亦为故乡主一哭。刚遭历抄家的靖阳侯府，恓惶之上又蒙了一层记念阴云，万分苦楚。
郭弘磊叮咛道：“来人，扶老夫人和大少夫人回房。”
姜玉姝暗中揣摩了一通，若无其事地问：“我父亲呢？”
姜玉姝冲小叔子挥了挥手。
慌乱一整天，姜玉姝倦意浓厚，困得泪花闪动，闭目靠着软枕，轻声问：“三弟和四弟，别离多大年纪了？”
“娘！三哥身材不好，已病倒半个月了，他又不是用心躲着的。”郭弘轩是嫡季子，从不怕亲娘。
“岳父主动提了，将设法帮我们把父亲的死讯报上去，一有覆信便来转告。”
半晌后，姜家次女姜玉姗白着脸，暗中目送父亲走远，从藏身处站起，对贴身丫环说：“你俩守着门，我进屋瞧瞧。”
“姨娘？”姜玉姝奋力撑开眼皮，“哪个姨娘？”
“慢着。”靖阳侯气色灰败，眼神却逐步腐败。
许氏藏在桌下的双手用力交握，点了点头，“没错，妾——”
小辈们跪坐，围着两个元宝盆，或抽泣或沉默，大家手拿一叠冥纸，不竭往盆里填烧，堂内烟熏火燎，香烛气味浓烈，浑浊呛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