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太快了,才转眼,公子他们又要分开。下一次探亲,还不知是甚么时候,底子没个准信。”邹贵牵马往外走,不舍地说:“他们一走,家里就冷僻多了。”
“晓得了。”郭弘磊迈出门槛, 边走边说:“潘大人豪放坦直, 他的来意,一问便知。”
姜玉姝重重搓洗菌菇,内心极不是滋味,叮咛道:“诸如这些话,私底下说说没甚么,可千万别别传,制止遭小人诬告郭家对上深抱恨恨。自古以来,‘欲加上罪,何患无辞’?都谨慎些吧,谨防祸从口出。”
“大人!”郭弘磊快步走进堂屋, 抱拳躬身。姜玉姝紧随厥后,福了福身, 笑道:“高朋台端光临, 未能远迎, 失礼了。请坐, 三位快请坐。”
烽火几次,朝廷顾虑大局,暂只彻查了贪墨案,尚未究查边军将领,故谁也不敢妄加群情。
但彭长荣内心眼里尽是翠梅,一天到晚,除了卧房和茅房,他老是颠颠儿地尾随,两人有说不完的话。
郭弘磊体贴问:“大人在忙甚么事?”
姜玉姝刚巧赶到,顺口问:“甚么真的假的?”她挽起袖子,帮着洗菜。
钱小栓和丁远对视一眼,前者状似随便地清了清嗓子,“咳咳。”
周延妻可惜道:“的确太不公了!”
沉浸在伤痛中的潘奎回神,扫视世人,搓搓手,直白道:“哎,你们别不安闲啊,我并无指责的意义,只是顺口聊聊罢了。”
郭弘磊点头,其他人亦客气应对。
姜玉姝见对方气定神闲,鉴定军中并无急务,暗中松了口气,迷惑问:“可贵来一趟,人如何分红两队了?”
潘奎搁下茶杯,“分内职责,应当的。”
席间虽无美酒,但狍子肉鲜香,宾主尽欢,待送走潘奎等人后,一转眼,郭弘磊在家中已疗养九天。
目送人迈出堂屋后,潘奎一贯大大咧咧,抬高嗓门,猎奇地问:“堂堂工部侍郎的女儿,想必娇生惯养,她会做饭吗?”
潘奎欣然点头,落座并指了指丁远和钱小栓,嗓门宏亮,解释道:“本日我等受命出营办差,晌午了,饥肠辘辘,干粮却冻成了石头,实在难以下咽,恰巡至刘村,想起郭家在此屯田,便不请自来。没给你们添费事吧?”
雪花扑簌簌,姜玉姝把雪帽抬高了些, 抬手护着眼睛, 感慨道:“我竟有些像是惊弓之鸟了,一闻声‘潘百户’, 就忍不住猜想他是想催你们上阵杀敌。”
“唉!眼看快腊月了,年一过,庸州便算落在北犰手中两年了。迟迟未能光复失地,西北边军脸上无光,丢人呐。”潘奎长感喟,一拍大腿,愁眉不展,唏嘘道:“我参军二十载,大乾与北犰交兵不休,胶着对峙。但当时,谁也没推测庸州竟会被攻破,城破后,足足十万人死于敌兵刀下,惨绝人寰。”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没贪,且为人朴重,我们本不该一味地迁怒。”潘奎吸吸鼻子,埋头剥栗子,含混说:“现在沉着想想,庸州不测失守,仿佛不能全怪军饷被贪墨,自古以来,克服败北,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实在――”他皱眉打住,顾忌一挥手,无法道:“算了算了,不聊这些!”
“我们在赫钦举目无亲,同袍之间,假定路过却不出去坐坐,那才叫人惶恐呢!不晓得的,还觉得各位瞧不起郭家。”姜玉姝摘了雪帽,与潘嬷嬷和小桃一道,端上炒榛子、风干栗子与糕点,歉意道:“村野舍间,只要些山货,怠慢了,莫怪啊。”
“会!”彭长荣持刀,正在院子里清算猎物,镇静答:“大人做客,竟带着猎物,大伙儿得以一饱口福了。”
“因着犯人身份,公子他们不管打下多少功绩,皆得不到嘉赏。白辛苦了。”潘嬷嬷一边烧菜,一边犯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