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沣面沉如水,右掌覆着方才被拍在桌上的笔, 玄色墨点混乱四溅, 几乎脏污结案卷, 沉声答:“念吧。我实在不想亲眼看毒妇的笔迹。”
“何需言明?姝mm的性子,我最清楚不过了,她遇事便六神无主,必定焦心盼着我挽救。”裴文沣坚信不疑,心急如焚,喃喃道:“等忙过了这阵子,我就设法去月湖镇找她。”
“好主张!”蔡春顿时大乐,镇静道:“请姜大人管束后妻,以免她几次打搅您的平静。”
“寄给谁?”蔡春眼睛一亮。
裴文沣再次靠着椅子,烦恼答:“长辈身材结实,信上还是劝我承诺改娶二表妹。”
夜未深,红烛悄悄燃烧。
“你、咳咳,”姜玉姝口渴,清了清嗓子,仰脸难堪问:“你甚么时候返来的?”
入寝时本该脱了外袍,穿戴既不舒坦,又显得奇特,可房里多了他……如何办?
裴文沣刹时忍无可忍,抬手禁止小厮, 头疼靠着椅子, 揉捏眉心,嘲笑道:“好一个凶险暴虐的继母, 的确厚颜无耻。她叫谁‘贤侄’呢?”
对视半晌,郭弘磊眼看着她脸泛红,徐行踱近,低声道:“我帮你。”
“念、念信?”小厮吃了一惊。
蔡春一惊,忙问:“莫非表女人来信了?她求公子甚么了?”
她掩嘴打了个哈欠,屋里踱了两圈,实在困极了,忍不住踱至榻前,和衣而卧。
纱屏与帐幔挡住了烛光,榻间暗淡,郭弘磊闻到一股淡淡暗香,扑鼻袭来,香气一起往下、往下,仿佛钻进了内心……他禁止仰躺,闷热且炎热,却因端方礼节深切入骨,脸皮薄,做不出孟浪闹醒她的事,只能冷静哑忍。
新官上任,裴文沣繁忙不堪,却不得不抽暇措置来信。他打起精力,伸手道:“我瞧瞧家书。”
裴文沣直勾勾盯着烛火,凤目幽深,一阵阵地烦躁,怠倦道:“玉姝出事,我信赖姑父事前并不知情,事发后,他多次道歉,我和家中长辈一样,都不怪他。”话锋一转,他举头道:“但许氏太做孽,祸首祸首,心如蛇蝎,我毫不承诺娶她的亲生女儿!”
“她咎由自取,该死!”蔡春情知公子仇恨许氏母女,直言不讳。
岂料,后半夜俄然暴风高文,旋即暴雨滂湃,豆大雨滴织成帘,“哗啦啦”覆盖山村,“叮叮咚咚”敲打瓦片。
姜玉姝安稳而眠,本来能够黑甜一觉到天亮。
蔡春躬身奉上信。
“吱嘎”推开门后,屋里静悄悄,令他莫名悬起心,又先昂首望了望房梁――
裴文沣勃然大怒,“开口!”他目光如炬,喝道:“下去。”
郭弘磊语带笑意,挑眉答:“早就返来了,现在已经是后半夜。”
当然,梁上甚么也没有!
郭弘磊关上门,大踏步绕过纱屏风,却见老婆和衣而睡、沉沉酣眠,睡态文静。
裴文沣掸掸袍袖,从笔架上取下一支笔,蘸了蘸墨,持续写公文,冷冷答:“父母之命不成违,倘若非逼着我娶,娶便娶了,到时可别怪我萧瑟二表妹。”
“我做不了本身婚事的主,没法答复,你把信清算好,转寄回都城。”
“……是。”蔡春束手无策,不安地退下,心想:莫非公子想抢回表女人?夺人之妻?费事,忒费事。
小伉俪同床共枕,一个喜服未脱,另一个穿戴素白寝衣,两人盖着绣鸳鸯和石榴的被子,密切依偎。
姜玉姝也听不清,答非所问,“我口渴,喝水呢。你渴不渴?”
不久,郭弘磊应酬完庄主簿,快步返回。
“行了!”
裴文沣面无神采,狭长凤目里闪寒光,腔调平高山说:“婚姻之事,自古讲究顺从父母之命、媒人之言,许氏好歹活了一大把年纪,却竟然不懂这个事理,真希奇。她不该拐弯抹角地提示我,而应当两边长辈商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