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酸涩从心头涌上鼻尖,钟意倏然落下泪来。
钟意有些惊奇,问了宫人,才知是二位县主打扮换衣后,往清思殿去了。
“沈侍郎也是妙人,”益阳长公主发笑一声,言罢,又向钟意道:“本日不但看了热烈,还成了热烈,罢了,我们走吧。”
本日既是姻缘宴,来的自是未婚男女,女眷当中,便以归德县主身份最高,按端方,便该叫她坐首位才是。
钟意一怔,随即发笑:“观主别讽刺我。”
“我要到哪儿去,还要事前通传你不成?”益阳长公主非常不给她脸面,淡淡道:“你当你是哪个?”
她于医道很有些见地,两世下来, 晓得的药方也多,她筹算全都清算出来, 公之于众, 也算做些善事。
皇家事件,钟意一贯充耳不闻,目光一转,却见沈复正在火线,不知在同内侍说些甚么。
定襄县主被他驳斥,面色青红不定,正待开口,却被身后嬷嬷轻推一下,怏怏在和静县主下首坐了。
“皇后派帖,我本日至此,只为全礼,并无择选新妇之意,而居士奉养神佛,孝心拳拳,倒是我所不及,”沈复面不改色,声音清冷,道:“县主,凡人之以是贵于禽兽,以有礼也,但愿你能明白这句话,少生口舌是非。”
定襄县主大失颜面,笑容微隐,不似先前客气:“清思殿选婿,求的是姻缘,长公主长年清修,怕是走错了处所。”
……
她转向定襄县主:“你也是,怕她做甚么?”
定襄县主不料在此见到益阳长公主,心中顾忌,屈膝施礼,口中笑道:“是我冒昧,长公主几时入宫的?”
“真的,方才定襄与你相争,他想也不想,便上前护住你了。”益阳长公主笑了,目光有些感慨:“男人如果至心喜好一个女人,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我看得出来。”
平常她们入宫的时候,总能在嘉寿殿见到归德、和静二位县主,本日直到离宫,却都不见人影。
“阿意。”沈复见她如此,心中钝痛,下认识伸手去抚。
韦贵妃初嫁前朝大将军李珉,李珉身后,带着女儿返回娘家,当时天子还未即位,成心拉拢关中望族,“城南韦杜,去天五尺”,韦家作为“韦杜”之一,门楣天然不低,天子便纳韦贵妃与其堂妹为妾,继位以后,前者为贵妃,后者为昭容。
太后所生后代,现下只剩天子与益阳长公主二人,儿子冷待了这么多年,女儿却实在放心不下,目睹年关将至,特地叫她进宫小聚,连带着叫上了钟意。
那声音甜如蜜、柔如丝,缠绵委宛,只是听着,都叫人骨酥。
沈复闻言微怔,侧目去看钟意,那目光温和,最深处有些令人看不清的东西。
“沈复莽撞,冒昧了皇后的娇客,无颜留此叨扰,”沈复面色淡淡,道:“先行辞职。”言罢,向内殿诸人点头请安,回身拜别。
……
定襄县主前段婚姻并不快意,她长在繁华长安里,如何能看得上阿谁突厥蛮人?
李政站在不远处树下,不知看了多久,见她望过来,似笑非笑道:“好一双薄命鸳鸯。”
钟意向她见礼:“县主。”
原是定襄县主。
阿意,你我之间,那里用的上谢字?
“我倒没甚么叮咛,”益阳长公主笑道:“可怀安居士有几句话想同你讲。”
钟意莞尔:“也好。”
“贵妃的日子也不好过,纪王八岁就出藩,临川客岁才有封号,四妃之首也不过是空架子,”益阳长公主点头道:“真不明白定襄在想甚么,到处叫她母亲难堪。”
她爱过这个男人,也怨过他、恨过他,可那些怨与恨,本来都是由爱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