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颖达一时讷讷:“你!”
天威赫赫,孔颖达心中惊惧,顺势瘫坐在地,取了帕子拭汗,心不足悸道:“陛下已然作色,居士何必再三进言?此非臣下所能为,实为失礼。”
李政笑道:“儿子明白。”
李政对峙道:“她好得很。”
天子出了弘文馆,余怒未消,却见李政站在窗边,不知立了多久,见他看过来,含笑问安:“父皇。”
天子又是久久未曾作声,直到瞥见太极殿的宫门,方才道:“朕传闻,你把朱骓赠与怀安居士了?”
“不是,”李政含混其辞:“但也差未几。”
刑光道:“陛下说,自古帝王,能纳谏者固难矣。朕夙兴夜寐,恨不能仰及前人。方才责居士、颖达,甚为悔之。卿等勿以此而不进直言也。”
“胡说八道,”天子笑骂:“另有你怕的事情?”
钟意摆布难堪,心中揣测过后,照实道:“扬州夙儒七人,确有不当之处,然其罪不至死,是以被杀,未免有失公允。”
他话音未落,便见天子嘲笑出声,手中茶盏恨恨摔到地上,一声脆响堪比炸雷,怒意昭然若揭。
定四海江山,开万世承平,以无上功劳,盖过那些曾经有过的污迹。
几位校书郎上前,齐齐见礼:“居士有诤谏之心,骨气昭昭,非我等所能及。”
孔颖达有些心焦,开口道:“陛下,臣觉得居士方才所言大善,应……”
李政但笑不语。
天子哼道:“朕客岁过寿,问你要你都不给,倒舍得给别人。”
孔颖达亦道:“居士所言甚是,望请陛下三思。”
“当然有,”他们父子二人说话,内侍们自发避开了些,李政跨出弘文馆的门槛,正色道:“我怕父皇失了纳谏之心,只为一时称心,今后为人诟病,又怕来日史乘工笔,污及父皇后代贤明。”
……
天子的猎奇心被挑起来,不知想到那边,皱眉道:“到底是哪家的?倘若上不得台面,你不准娶。”
孔颖达面上挂不住,迟疑一会儿,讪讪退去。
“那朕换句话问,”他道:“你感觉他们不该死吗?”
钟意嘲笑了声,自去另一侧观书,却不睬他。
“陛下不可诈道,是天下之福,”钟意道:“现在有人直言进谏,如何反倒起火,以罪戮之?如此行事,我恐天下怪愕。”
天子道:“真的。”
“如许凶蛮。”天子皱眉道:“你既喜好,父皇不好说甚么,但你记着,做你的王妃,容色并不是第一等要紧,胸怀气度决不能少,不然,即便你再喜好,也只能做侧妃。”
话已出口,如何还能回转,钟意做不出自打嘴巴的事,对峙道:“扬州夙儒七人,愿保繁华,何必造反。现在大戮所加,已不成追,而名之逆贼,含愤地府。长此以往,天下义夫节士,畏祸伏身,谁肯与陛下共治?”
孔颖达心有所觉,大失颜面,正待说句甚么弥补一二,却听钟意笑道:“老而不死是为贼,这话原是孔家先师所说,本日便赠与祭酒。”
他大为吃惊,未及思忖,便将心中所想说出,竟连脸面都顾不得了,弘文馆内另有校书郎几人在侧,闻言变色,几近难以节制本身鄙薄的目光 。
“倒同祭酒想的普通。”天子嘲笑道:“朕看过他们的万言书,句句无礼,直指朕失德失仁,居士感觉,他们说得对吗?”
天子听她说完,面色微有和缓,寒气却未退:“居士,你在避重就轻。”
这并不是钟意为求摆脱窘境而美言,究竟上,她的确是如许想的。
“朕说,水的清浊,在于它的泉源。”天子淡然道:“朝堂之上,朕是泉源,朝臣则是水。倘若为君者心性狡猾,却期望臣工腐败,这如何能够?朕觉得曹操多诡诈,看不上这等人,当然也不会像他一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