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您,”钟意再次一礼:“他日陛下加封,我亲身到此,说与老先生听。”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出了城门,钟意遂停了口,打马往银州去。
坏的命应用尽,好的运气便来了,许是事情办成的原因,他们回程时,连天也放晴了。
“年长的人有他本身的收成,长年累月之下,总会获得很多凡人没有的经历,”钟意道:“倘若能编辑成书,鼓吹于天下,于当世、于后辈,都是功德。”
“你未曾听沿路农夫讲吗?”钟意早有计算,顺势道:“银州有位名叫陆实的致仕农官,颇富才调,在四周州郡中任职数十年,极得民气,如许一名尊者,我很想去拜见一二。”
钟意一怔:“甚么?”
乡野当中,端方远没有长安的高门大户多,钟意跟那中年男人扳谈几句,知他是陆实的宗子,名唤陆凛。
那些猎户见他们一行人,也有些讶异,倒是未曾搭话,很有些敬而远之的意义。
“那倒不必,”陆实豁达道:“我老了,很快就要入土,得了也没甚么用。”
他顿了顿,方才道:“女郎为甚么想去拜见他?”
钟意心中一震。
钟意毕竟不是朝臣,很难想到根由,一时不解。
“肃州都督年老,几次上疏致仕,陛下虽再三挽留,却也已经在考虑他的继任者……”
钟意等女眷被护在中间,猎户们三三两两,从他们身侧颠末时,离得比来的便是苏定方与一众扈从,钟意目睹那行人同己方错开,正待松一口气,却见落于最后那两名猎户突然回身,手中利斧横劈!
“女郎,”苏定方却道:“你太妄自陋劣了。”
钟意听他如此讲,便知可行,向玉秋点头,后者便取了路引与一应身份文籍与陆实看,道:“老丈不必忧心。我家居士便是越国公之女,官居侍中,位同宰辅,更是今上亲封的怀安居士。”
钟意合眼,复又展开,她定了心神,道:“走!”
钟意叫人用油纸将书稿包起,以防漏水沾湿,又笑道:“老先生不怕我是骗子,诓了你的书稿吗?”
钟意听人说了这动静,便向苏定方道:“那便不往刺史府去,先到银州走一遭。”
钟意表姐的丈夫,绥州刺史李崇义往部属县衙去梭巡,昨日方才分开, 约莫要过几日时候, 才会回府。
钟意可贵的有些手足无措:“我们既非主将,又无诏令,如何能动用驻军?”
钟意向他见礼,道:“我听闻陆老先生精于农桑之事,历任农官,水利、畜牧、果林皆有涉足,便想来拜访,别的,另有一事相求。”
“啊,原是来见父亲,”那中年男人恍然,道:“请随我来。”
厚厚一摞书稿,笔迹工致,该是细心校订过的,钟意大略一翻,虽不精此道,却也能猜出陆实究竟破钞多少心血。
“先前未曾提及,居士勿怪,”陆实道:“老朽早有编辑农书之念,自致仕之初动笔,现在已经结束,共五卷十二章,计六十七万余字。”
“书稿我带走了,”钟意诚心道:“来日归京,必向陛下为老先生请封。”
也不知他们的运道是好还是不好,找到堆栈没多久,外边便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未几时,便听雨势渐大,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扇上,一声声清脆作响。
苏定方道:“功在千秋么?”
“并没有,”钟意也笑了,轻抚朱骓脖颈,叫它放慢速率:“我觉得,能在史乘上留下印记,令厥后者瞻仰者有两类,一是定国□□,立无双伟业之人,如周公、召公,始皇、文帝之流,其二,便是生于黎庶,造福于民之人,如神农、李冰。这两类人,实在都很值得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