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呢,那么爱混闹耍痴的人,那些旧事,他的母亲,竟然一句也没有跟她提过。
这消磨掉了他们相互之间最后的情分,不管是伉俪之情,还是父子之情。
这是多么深沉的哑忍,又是多么坚固的心性!
钟意义前想后,得出的答案是:会。
“我也能够那么做,但是不想,”钟意道:“人生六合间,本来便是赤条条,开阔荡,遮讳饰掩,两面三刀,又有甚么意义?”
皇后沉默很久,复又笑了:“居士,你的确是少见的开阔人。”
钟意半蹲在地上,扶住柳树粗粝的枝干,一句话也说不出,不知过了多久,她身前俄然落下一片暗影。
皇后道:“居士果然胆识过人。”
钟意沉默以对。
李政见她破涕为笑,微松口气,在她身侧蹲下,和顺道:“现在我也是蘑菇了。”
……
当时,她刚到李政身边去,满腹怨气,李政自知理亏,也由着她骂,从不还嘴。
李政被她这行动惹得怔住,旋即明白过来:“阿意,你都晓得了?”
已经出了内城,四下无人,钟意扶住路边那株杨树,寂然的半蹲下身。
对于相互而言,他们都不是十全十美,但幸在神佛庇佑,另有机遇重活一世。
……
内侍总管邢光亲身奉了茶,天子端起品了口,道:“怀安居士从清宁宫出来了?”
“都畴昔了,”李政反倒非常云淡风轻,含笑道:“再则,我承诺过父皇,不会对别人提的。”
“叫居士本身静一静吧。”她劝道。
钟意点头,内心有些难过,更多的是心疼,又歉然道:“我此前几次三番提及此事,你如何向来都不肯解释?”
就连方才,她直问皇后,如此失礼,她也不动声色,乃至于能笑着叫人送她出去。
……
皇后莞尔,唤了外间宫人入内,叮咛道:“好生送怀安居士出去吧。”
“晓得多年前的黑幕,我必定不能再用之前的态度对待娘娘与太子,这跟我从那个处得知,没有任何别离,”她道:“莫非我从秦王处得知,自发得娘娘不晓得,便能安静以对吗?”
她总感觉他恶棍,嫌他霸道,分享他荣光的同时,却从没有试着体味过他的另一面。
宿世直光临死,她都感觉皇后温婉贤淑,颇富母范天下之态,太子仁善,有储君之德。
李政真的是皇后所出吗?
皇后说她开阔,实在不然,方才那席决计无礼的话中,实在另有另一层摸索意味在。
邢光赔笑,又道:“陛下是为了秦王殿下?”
而对李政,她虽也心仪于他,却觉他对母兄过分随便,失之恭敬,有失体统。
从家而言,天子是家主,是丈夫,是父亲,却被言论所制,不得不舍弃敬爱的儿子。
宿世她的死,也一定没有他重新到尾不肯提及,将诸事内里启事尘封的原因。
“也没甚么,”钟意回道:“有些话在内心压得久了,不知会将本身闷成甚么模样,能说出来,实在是件功德。”
“那倒没有,反倒是我不得体,”钟意道:“我问她,当年杀泾阳侯世子的人,究竟是谁。”
说了那么多,她已经有了明白的答案。
“青雀那孩子,自小便聪明,只是在男女之情上,过分于固执了些,”天子道:“居士脾气驯良,重视亲族,先前不如何中意他,或多或少应与泾阳侯世子之事有关,再则,便该是觉他与母兄有隙,故而心有疑虑,既然如此,当然要对症下药……”
天子爱子之心拳拳,但他不但仅是父亲,也是天子,他要考虑的不但仅是儿子,也有家国天下。
“娘娘谬赞,”钟意起家告别,含笑道:“时候不早,我便未几加叨扰了,就此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