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嘲笑了声，自去另一侧观书，却不睬他。
话已出口，如何还能回转，钟意做不出自打嘴巴的事，对峙道：“扬州夙儒七人，愿保繁华，何必造反。现在大戮所加，已不成追，而名之逆贼，含愤地府。长此以往，天下义夫节士，畏祸伏身，谁肯与陛下共治？”
定四海江山，开万世承平，以无上功劳，盖过那些曾经有过的污迹。
天子面色愈沉，神情冷凝，手指拂过茶盏杯沿，却不言语。
“趁便，”他顿了顿，道：“也把祭酒叫返来吧。”
说到此处，他停下脚步，叹道：“方才是朕气急，说的过了。”
“陛下不可诈道，是天下之福，”钟意道：“现在有人直言进谏，如何反倒起火，以罪戮之？如此行事，我恐天下怪愕。”
“如许凶蛮。”天子皱眉道：“你既喜好，父皇不好说甚么，但你记着，做你的王妃，容色并不是第一等要紧，胸怀气度决不能少，不然，即便你再喜好，也只能做侧妃。”
李政道：“真的？”
钟意行礼道：“但随本心罢了，当不起诸位谬赞。”
“你做得对。”天子听得点头，末端，又道：“居士也担得起。”
“昔年薛延陀曾进献白鹦鹉，陛下以其离乡甚远，心中悯之，令放还山林，”钟意道：“本日夙儒进言，是为天下计，即便语有失礼，亦不至死，更不该以逆贼之名诛杀。”
“去找过，又被骂返来了。”李政道：“我说要娶她，她还打我。”
钟意手中书不过翻了一半，便见校书郎引着内侍总管刑光前来，心中惊奇，却还是笑道：“总管有何事？”
“朕说，水的清浊，在于它的泉源。”天子淡然道：“朝堂之上，朕是泉源，朝臣则是水。倘若为君者心性狡猾，却期望臣工腐败，这如何能够？朕觉得曹操多诡诈，看不上这等人，当然也不会像他一样做。”
天子的猎奇心被挑起来，不知想到那边，皱眉道：“到底是哪家的？倘若上不得台面，你不准娶。”
天子冷酷道：“说到底，你还是感觉朕做错了。”
孔颖达倏然汗下，两股战战，仓猝跪地，口中称罪。
“朕竟有你如许没出息的儿子，”天子点头发笑，笑完又问：“出身好吗？”
天子寂静不语, 她内心有了底，温声道：“龙朔二年，陛下与逆臣颉利定白马之盟，玄月，颉利献马三千匹、羊万头，陛下不受，令其还积年边疆劫夺人丁；
他面如寒霜, 明显动了肝火，室内氛围顿时紧绷，像是拉到极限的弓弦, 孔颖达额上生汗，勉强站起家, 垂首立于一侧，噤若寒蝉。
“胡说八道，”天子笑骂：“另有你怕的事情？”
此为防盗章 钟意摆布难堪, 心中揣测过后, 照实道：“扬州夙儒七人, 确有不当之处，然其罪不至死，是以被杀, 未免有失公允。”
钟意道：“不该死。”
“居士官居侍中，祭酒也是朕之肱骨，食君之禄，却为逆贼作声，”天子嘿然嘲笑：“岂有此理？！”
“祭酒没听清楚么？”钟意略微举高了声音，笑着反复：“我说，老而不死是为贼。”
孔颖达有些心焦，开口道：“陛下，臣觉得居士方才所言大善，应……”
……
天子尤且未觉，扬声笑道：“毫不忏悔。”
至于尚书省，因为天子曾经担负过尚书令的原因，而后再不设尚书令一职，而是以左仆射杜如晦与右仆射何玄共同主政。
天子加秦王天策大将衔，这是多么天崩地裂的动静，但是事前，太子一系竟然一无所知，毫无筹办，的确匪夷所思。